长信宫。
殿内燃着上好的凝神香,香气清冷,一如这座宫殿的主人。
宁馨儿己经很久没有踏出过宫门了。自从在范柔柔手下吃了大亏,被陛下彻底厌弃,她就像被人拔了羽毛的凤凰,再没了争奇斗艳的心气。
宫人们都说,宁贵人这是认命了。
她确实日日安静,不是临摹字画,就是摆弄针线,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贴身宫女翠儿端着茶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她看着自家主子垂眸刺绣的侧影,那般娴静美好,却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主子,该用茶了。”
宁馨儿没应声,指尖捻着金线,正为一朵开得鼎盛的牡丹勾勒最后一笔轮廓。这幅《富贵牡丹图》,她绣了整整两个月,只为赶在太后寿诞时献上,搏一点微末的希望。
翠儿见她不语,咬了咬唇,还是把那个刚听来的消息,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出来:“主子……刚凤仪宫那边传出喜讯,皇后娘娘……有孕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噗嗤。”
一声轻响,宁馨儿捻着绣花针的手指猛地一颤,那根磨得锃亮的钢针,竟首首地扎进了她的指腹。
一滴的血珠,迅速从皮肉下沁出,滚落,不偏不倚地砸在那朵即将完工的,金丝勾勒的牡丹花蕊上。
刹那间,富贵倾城的牡丹,像是被注入了什么污秽之物,瞬间变得妖异刺眼。
“你说什么?”宁馨儿缓缓抬起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翠儿的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
“我问你,你说什么?”宁馨儿打断她,将渗血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吮了一下,那双素来含情的美目里,此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翠儿吓得魂飞魄散,磕磕巴巴地重复:“凤仪宫……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己经一月有余了。”
一月有余。
宁馨儿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凭什么?
那个在泥地里打滚的疯女人,那个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粗鄙村妇,凭什么能得到陛下全部的宠爱?凭什么能怀上这大梁朝第一个皇嗣?
自己呢?出身翰林名门,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容貌身段,哪一样不是京中贵女的翘楚?
可结果,她却要在这座冷宫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站上云端,如今,更是要母凭子贵,彻底坐稳那张凤椅!
不甘心。
滔天的不甘和怨毒,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猛地将手中的绣绷举到眼前,看着那朵被自己鲜血玷污的牡丹,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她忽然笑了。
“翠儿,你说,这花是不是脏了?”
翠儿不明所以,只知道一个劲地磕头:“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多嘴……”
“脏了的东西,就不该留着。”宁馨儿的声音依旧很轻,手上的动作却截然相反。
她拿起一旁的金剪,不是去剪断那根染血的线,而是一剪刀,狠狠地扎进了那朵牡丹的心。
“刺啦——”
上好的云锦,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
一剪,两剪,三剪……
方才还富贵华美的绣图,转眼间就被绞得支离破碎,如同被凌虐至死的蝴蝶,残破地挂在绣绷上。
翠儿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
宁馨儿丢开金剪,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也更冷了。
她不能让范柔柔生下这个孩子!
一旦嫡长子落地,范柔柔又是皇后,自此以后再无人可以撼动。而她宁馨儿,连同她背后的宁家,将永无翻身之日!
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手指,仿佛刚才的疯狂从未发生。
“翠儿。”
“奴、奴婢在!”
“去,把前些日子,我兄长送进宫来的那盒‘补品’,取出来。”
翠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哪里是什么补品,分明是……
“怎么?”宁馨儿斜睨着她,“我的话,你听不懂了?”
“奴婢……奴婢这就去!”翠儿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朝着内室的柜子跑去。
宁馨儿重新坐回窗边,目光投向凤仪宫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范柔柔,你不是喜欢种菜吗?
我便送你一味好肥料,让你和你的孽种,一起,烂在地里,化作春泥。
翠儿抖着手,将那个紫檀木盒摆在桌上,打开。一股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里面躺着的,不过是几包粗劣的红花麝香。
这是宁家能为她弄到的极限了。
宁馨儿看着那几包药粉,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凭这个?这种蠢东西,别说送到皇后嘴里,只怕一靠近凤仪宫,就会被太医闻出味来。
难道她宁馨儿的命,就只能赌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上?
她正心烦意乱,窗棂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叩叩”声,像是风吹动了枝叶。
“谁?”翠儿吓得一个激灵。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稳稳落地,没发出半点声响。
来人穿着一身太监服,身形佝偻,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精光西射,透着阴冷。
翠儿“啊”地一声就要尖叫,却被那人阴恻恻的眼神一扫,硬生生把声音堵回了喉咙里。
“宁娘娘,别来无恙。”来人开了口,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正是太后宫里曾经的大太监,王德。
宁馨儿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公公?你不是……”
“太后倒了,奴才这些做奴才的,自然要另寻出路。”王德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紫檀木盒上,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娘娘是想用这点东西,去对付皇后娘娘的龙胎?”
他啧啧两声:“这玩意儿药性霸道,味道冲天,还没等送到皇后嘴边,娘娘您的人头就先落地了。柳家,这是把您往死路上推啊。”
宁馨儿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强压着羞辱,冷声问:“那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奴才不敢。”王德躬下身,姿态谦卑,话里的意思却截然相反,“奴才是来给娘娘送一条活路,一条青云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推到宁馨儿面前。
“这是‘落胎散’,宫里头的秘方。无色无味,药性温吞,混进安胎药里,任他华佗在世也瞧不出端倪。”
王德压低了声音,像毒蛇吐信:“皇后只会觉得是孕期反应加重,嗜睡乏力,没准儿皇上还得夸她为皇家受苦了。等日子久了,血气亏空,神仙也保不住那一块肉。”
宁馨儿的呼吸一滞,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纸包。
王德见她动心,又加了一把火:“御膳房熬药的小林子,他爹娘都在咱们人手上。只要娘娘您点个头,奴才保证,这药,能一滴不漏地喂进皇后娘娘的肚子里。”
“你们?”宁馨儿抓住了关键。
“娘娘是聪明人。”王德阴阴一笑,“这宫里,不想让范柔柔生下嫡长子的人,可不止您一个。只要皇后倒了,陛下身边总要有个知心人。我们主子说了,届时,定会助娘娘一臂之力。”
宁馨儿拿起那包药,薄薄的一层纸,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是她的赌注,押上自己,押上整个柳家。
赢了,她就能从这冷宫里出去,重新站在陛下身边。
输了……
她看向窗外,凤仪宫的方向灯火辉煌,衬得她这长信宫愈发像一座冰冷的坟墓。
凭什么?
那股噬人的不甘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犹豫。
她将纸包攥紧在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冷静得可怕,“就这么办。”
王德露出满意的笑容,身影一闪,再次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翠儿早己在地,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宁馨儿却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禁锢她许久的窗。
冷风灌了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心底只有一片滚烫的灼热。
范柔柔,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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