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的中秋前夕，空气里弥漫着烤月饼的焦香和白玉兰的清芬。三十六行街的灯笼铺挂出丝绸扎的兔子灯，金漆食盒里莲蓉月饼堆成小山，戴斗笠的妇人沿街叫卖："玉兰花串——望月节如意！"
林晚牵着晓楠走过还剑湖畔，水面倒映的满月被游船搅碎成粼粼银光。"妈妈，越南也过中秋节呀？"晓楠好奇地指着兔子灯，"他们也有嫦娥吗？"
"这里叫望月节。"林晚替女儿理了理奥黛的衣领，"传说月宫住着榕树仙，会保佑孩子健康长大。"她想起周凛生前总在中秋夜带员工做义诊，那时男人会抱着年幼的晓楠，指着月亮说："囡囡看，嫦娥阿姨在给好人送健康呢。"
晓楠突然蹲下身，从绣花书包里掏出个小陶罐："我给爸爸做了龟苓膏月饼！教授教我用蜂蜜代替糖，还刻了楠木花纹！"罐底压着张画——穿工装的周凛正笑着掰月饼，碎屑落成星河。林晚眼眶发热，将女儿搂进怀里，奥黛的丝绸料子被泪水洇出深色痕迹。
手机在此时震动。王律师的加密文件显示："林凡父亲通过维尔京群岛空壳公司控股越南三家药材供应商，正系统性切断我们的原料渠道。"紧接着苏晴来电，背景音是清迈工厂的机器轰鸣："香茅草断供了，新供应商要价翻三倍，说库存都被‘某台商’包圆了！"
圆月忽然被乌云吞没。林晚握紧女儿微凉的小手："晓楠，妈妈需要你去趟清迈——以‘南林’小代表身份参加供应商大会。"
"我？"晓楠睁大眼睛，腕间的银铃手串叮当作响，"可我才十二岁......"
"你爸爸十二岁就在河北安国药材市场帮爷爷看摊了。"林晚蹲下平视女儿，指尖拂过她发间玉兰花，"记住，真正的生意不在合同里，在人心裡。"
三日后，清迈香料市场。晓楠穿着定制的小号奥黛商务装，踮脚够到发言台话筒："伯伯阿姨好！我是周晓楠，我爸爸说你们的香茅草最香，能治好失眠的叔叔阿姨！"她举起玻璃瓶，薄荷绿的膏体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这是用你们种的香茅做的安神膏，贴上就能梦到月亮哦！"
台下哄笑。老供应商们想起那个总多付订金的中国商人，纷纷抹眼泪。晓楠趁机推出"楠木守护计划"，投影屏亮出中泰双语条款："我们包销所有有机药材，还帮叔叔阿姨的孩子申请中国留学奖学金！"签约台瞬间排起长队。
危机暂解。但林凡父亲在后台拦住晓楠，金丝眼镜后闪过冷光："小朋友，生意不是过家家。"他递来棒棒糖，糖纸印着日文标识，"告诉你妈妈，西贡港有批她的货柜正在‘消毒检疫’——听说要查半个月呢。"
林晚接到消息时正在河内陪工人做月饼。糯米粉沾在她睫毛上，像落了层霜。她立即拨通阮文山电话，背景是月饼模子的敲击声："听说西贡港来了批‘特殊’检疫员？"对方沉默片刻，唯有沉香燃烧的细响："令嫒在清迈的演讲，某些人很不高兴。"
中秋夜，西贡港集装箱堆场如钢铁迷宫。林晚独自站在CA4876货柜前，月光在铅封上凝成寒霜。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正贴封条，消毒水刺鼻气味弥漫。"慢着。"她举起手机，屏幕亮起FDA邮件红标，"美国客户急需这批货。若延误交货，恐怕要请WHO介入调查越南的检疫标准了——毕竟登革热还在流行期呢。"
对方僵住。林晚趁机取样送检，便携检测仪滴滴作响——结果令人震惊！所谓"污染"竟是人为添加的赭曲霉素，剂量精准得像实验室操作！
"妈妈！"晓楠突然视频接入，画面晃动间闪过笔记本电脑屏幕，"我在林凡电脑看到奇怪文件！好多集装箱号码和我们的一样！"放大截图可见"检疫报告模板.doc"，落款竟是林凡父亲控股的检测公司。
铁证如山。林晚当即召开跨国视频发布会，屏幕分割线左侧是检测报告，右侧是晓楠提供的证据链。越南农业部次日致歉，涉事官员停职调查，西贡港局长亲自送来解封文件。
月圆时分，红树林河畔飘起千百盏河灯。晓楠将龟苓膏月饼放在芭蕉叶船上，纸船载着烛光顺流而下。"妈妈你看！"她突然指向对岸榕树阴影——林凡独自站着，手中月饼盒落地摔碎，露出的竟是晓楠同款楠木月饼。
"他爸爸不准他来和我们过节的。"晓楠轻声道，腕间银铃在风中细响，"他说他家月饼都是工厂产的，从没亲手做过。"
林晚怔然。她想起周凛的话："商人最可怜的，是忘了怎么做人。"她多做了个月饼，让阿杰送去。月光下，少年捧着月饼泣不成声，油纸印出"人月两圆"的红印。
返程飞机上，晓楠在日记本画下满月，旁注："今天知道月亮为什么圆——因为它照着所有想家的小孩。"林晚望向舷窗外，云海之上的圆月温柔如周凛的目光，机舱广播正播放越南民歌《望月谣》："榕树仙撒下月光粉，好人好梦到天明......"
她攥紧女儿的手。商海沉浮，阴晴圆缺，但只要心中有月，处处皆是人间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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