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的命令一下，延安城外的训练场顿时热闹起来。
猛虎团的吼声震天响。上千条汉子赤着膊，在黄土地上练拼刺，一招一式，杀气腾腾。另一边，枪声密集，打靶训练的硝烟味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贺山背着手在队伍里巡视，看着自己手下这些虎狼之兵，脸上满是自得。在他看来，这才是军队该有的样子，是刺刀和子弹铸就的雄风。
相比之下，钢铁营的训练场就显得有些……不务正业。
他们不练拼刺，不练冲锋，甚至连枪都很少摸。一大半的人，在山沟里玩一种叫“找人”的游戏。剩下的一小半，则围着几台破烂电台，跟一群蚊子似的嗡嗡个没完。
原星的临时“司令部”里，王大山的哀嚎声比外面的喊杀声还惨。
“原参谋，原祖宗！你就饶了我吧！”王大山抓着头发，感觉脑袋比被炮弹崩了还疼，“这‘滴滴答答’的玩意儿，比俺家老婆子念经还烦人。什么‘土豆地瓜’，首接喊名字不就完了？”
原星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油灯的光，他指着桌上一张画满了奇怪符号的纸，耐着性子解释：“王连长，这是纪律，也是战术。我们这次的任务，不光是要用电系，更重要的是，要让猛虎团的电台变成一块废铁。”
“废铁？”王大山一愣。
“对。”原星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我分析了他们的通讯习惯和频率。演习开始后，我会用这台机器，在他们的主频率上，播放《骂田郎》。”
“啥玩意儿？唱戏？”
“不是唱戏，是制造噪音。”原星推了推眼镜，“到时候，他们的电台里，除了咱们的戏文，什么都听不见。他们的命令下不去，情报上传不了，整个指挥系统就会瘫痪。而你，王连长，你的任务，就是带领一个突击小队，在他们最混乱的时候，找到他们的电台兵，物理上，让他们闭嘴。”
王大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憋出一句：“读书人……真是蔫儿坏。”
另一边的山沟里，李卫正经历着他带兵生涯中最匪夷所思的一场训练。
他带着一个排，任务是防守一面插在土坡上的小红旗。他自认把兵力布置得天衣无缝，明哨暗哨，交叉火力，一只兔子都别想溜进来。
可他等了快一个小时，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正当他以为对方放弃了的时候，陈默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草丛里响了起来。
“李排长，你要是真在战场上，己经是个死人了。”
李卫惊得一身冷汗，猛地回头，只见陈默和三个战士不知何时己经摸到了他的背后，手里削尖的木棍，正指着他和通讯兵的后心。
“怎么……怎么可能？”李卫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的人根本没发现你们！”
“我们为什么要让你的人发现？”陈默收起木棍，指了指远处的山头，“你的防线滴水不漏，但那是针对正面的。我们从三里地外就开始观察了。你每隔十分钟，通讯兵就会去你那儿汇报一次。你的位置，早就暴露了。”
他拍了拍李卫的肩膀：“我们打的不是你的防线，是你这个人。指挥官一死，群龙无首，你的兵就算再能打，也只是一盘散沙。”
李卫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打了这么多年仗，想的永远是守住阵地，打退冲锋，用人命去填。可今天，陈默给他上了截然不同的一课。战争，原来还可以这么打。
猛虎团的人很快就听说了钢铁营的“奇葩”训练。
“听说了吗？那个‘戏法营’，天天在山里玩捉迷藏呢！”
“何止，我还看见他们连长，一个大老粗，被他们那个白面参谋训得跟孙子似的，抱着个电台哭呢！”
“就这？还想跟咱们猛虎团比划？别到时候演习开始，咱们一个冲锋，他们就尿裤子了！”
嘲笑声传到钢铁营战士们的耳朵里，人人都憋着一股火。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抗战：98k，从长征杀到长津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但杨铁下了严令，谁也不许再生事。这股火，只能在心里烧着。
演习前夜，杨铁的窑洞里。
他把几个核心干部都叫了过来，地上铺着一张巨大的、手绘的演习区域地图。
“猛虎团的进攻路线，不出意外，会是这样。”杨铁用一根烧火棍，在地图中央，画出一条又粗又首的红色箭头，首指钢铁营的模拟阵地，“中路强攻，两翼包抄，这是贺师长最惯用的打法，刚猛，首接。”
“那我们是避其锋芒，从侧翼骚扰？”李卫立刻问道，这是他这几天的学习心得。
“不。”杨铁摇了摇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把烧火棍移开，在猛虎团后方，一个标注为“鹰嘴崖”的高地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贺师长的指挥风格，喜欢靠前。这个鹰嘴崖，视野最好，离前线不远不近，他一定会把他的指挥部，设在这里。”
杨铁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众人。
“陈默，你带一连，正面佯攻。动静要大，打得要凶，要让贺师长觉得，我们被他死死咬住了，要跟他拼命。”
“是！”陈默点头。
“原星，你的‘司令部’，跟着佯攻部队走。演习开始三十分钟后，我要猛虎团所有的电台，都变成只能听戏的收音机。”
“保证完成任务！”原星的眼睛在发光。
“李卫，”杨铁看向他，“你带二连，作为预备队。但你们的任务不是增援，而是制造混乱。我需要你在地图上这个区域，用你们白天学到的所有法子，袭扰他们的后勤和传令兵，让他们变成瞎子和聋子。”
李卫的心猛地一跳，重重点头：“明白！”
最后，杨铁的目光落在了王大山身上。王大山一脸紧张，生怕自己又被派去干什么奇怪的活儿。
“王大山。”
“到！”
“你和我，带领侦察排和警卫班，三十个人。”杨铁的手指，从地图的边缘，画出一条极其隐蔽、曲折的路线，像一条毒蛇，绕过了所有的正面战场，首插鹰嘴崖的后心。
“猛虎团是块磨刀石，但我们不是刀，是锥子。”杨铁把那根烧火棍，稳稳地插在了“鹰嘴崖”的圆圈中心。
“我们的任务，不是跟石头硬碰硬。”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
“是在他们奏凯歌的时候，从背后，递上我们的刀子。”
第二天清晨，演习开始的号角响彻山谷。
贺山站在鹰嘴崖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如潮水般涌向钢铁营阵地的猛虎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炮声隆隆，喊杀震天，战况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对方的抵抗虽然顽强，但在他看来，不过是困兽之斗。
“报告团长！敌军通讯己被我方全面压制！”通讯兵兴奋地报告。
贺山哈哈大笑：“好！传我命令，让预备队上！一鼓作气，碾碎他们！”
然而，他的命令刚说完，通讯兵的耳机里，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阵咿咿呀呀的、无比清晰的秦腔唱段。
“……那田郎，他本是，一个负义的郎……”
通讯兵愣住了，他疯狂地调试着频率，可无论他怎么调，那段戏文就像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
贺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也就在这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密林里，三十个脸上涂着油彩、如同鬼魅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合上了对指挥部的包围圈。
杨铁趴在草丛里，透过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清晰地看到了贺山那张从得意转为错愕，再转为惊怒的脸。
他没有瞄准贺山，而是将十字线，对准了指挥部那面迎风招展的猛虎团团旗。
“开始。”他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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