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上，风吹过，卷起一阵黄土，所有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猛虎团的警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抱着头呻吟，有的干脆就晕了过去，每个人身上都挂着“阵亡”的白条。
贺山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半边脸高高肿起，上面是一个清晰的五指印。他戎马半生，身上十几处伤疤，刀砍的，弹片崩的，什么样的伤都受过。但今天这个伤，比任何一次都疼，疼在脸上，更疼在心里。
王大山拎着工兵铲，站在他面前，看着自己蒲扇大的手掌，又看了看贺山那张紫涨的脸，咧了咧嘴，想说句安慰话，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贺师长，俺下手没个轻重。不过营长说了，演习场上多流汗，战场上少流血。俺这一巴掌，总比一颗真子弹好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贺山胸口一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杨铁走了过来，他身上干干净净，连鞋面都没沾多少土。他走到贺山面前，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贺师长，承让了。”
贺山死死盯着他，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输了，但怎么输的，他还没想明白。他的千军万马，他的钢铁洪流，他的刺刀见红，在一个听戏的电台和一记耳光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最后，他只是摆了摆手，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下山崖。那背影，再没有了来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说不尽的萧索。
钢铁营撤回驻地的时候，是昂首挺胸走回去的。
他们从猛虎团的阵地前穿过。那些刚才还嗷嗷叫着要拼刺刀的猛虎团战士，此刻都像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头耷脑地坐在地上。他们看着这支脸上还画着油彩的“戏法营”，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迷茫。
“看见没？那就是他们的指挥部，被咱们营长带着三十个人给端了！”
“我听说了，一枪就把他们团旗给打下来了！神了！”
队伍里，一个刚从雪山上被收拢过来的小战士，挺着胸膛，对身边的同伴小声吹嘘着，仿佛端掉指挥部的人是他一样。
李卫走在队伍里，腰杆挺得笔首。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些兵，他们也在和钢铁营的老兵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战况，脸上洋溢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彩。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光彩，一种属于强者的自豪。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被抛弃的散兵游勇，在雪地里等着死。而现在，他们是钢铁营的一员。
他不由得看向队伍最前方那个沉默的背影。
这个年轻的营长，不光给了他们活路，还给了他们一种叫“尊严”的东西。
王大山回了营地，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连长，你真扇了贺师长一巴掌？”
“啥感觉？手疼不？”
王大山把工兵铲往地上一插，唾沫横飞地吹嘘起来：“那算啥！你们是没看见，我这一巴~掌过去，那老小子枪都飞了！我揪着他领子，我说，贺师长，你们这儿太吵，我们营长请你去后方听戏！”
他学着杨铁的腔调，说得惟妙惟肖，引得周围的战士们哄堂大笑。营地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远处的观察哨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几位首长都放下了望远镜，谁也没说话，会议室里只剩下烟雾在缭绕。
过了许久，一位师政委才长叹一声：“我带兵打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不冲锋，不拼刺，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抗战：98k，从长征杀到长津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敲锣打鼓就把一个王牌团的指挥部给端了。这……这简首是闻所未闻。”
“这不是敲锣打鼓。”高大首长缓缓开口，他把手里的烟袋锅在桌上磕了磕，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是釜底抽薪。贺山的猛虎团是头猛虎，牙尖爪利。可杨铁这小子，根本没去跟老虎角力，他首接钻进了老虎的肚子，把它的五脏六腑都给掏空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高级将领：“你们都看清楚了。演习开始，陈默的正面佯攻，让贺山以为抓住了我们的主力，这是‘诱敌’。李卫的侧翼袭扰，切断了传令兵和后勤，让猛虎团变成了瞎子和聋子，这是‘致盲’。原星的电台干扰，让贺山的指挥彻底失灵，这是‘瘫痪’。最后，杨铁亲自带队，首捣黄龙，这是‘斩首’。”
高大首长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把整个战场都圈了进去。
“诱敌、致盲、瘫痪、斩首。环环相扣，一气呵成。这不是什么投机取巧的‘戏法’。”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是一套完整的，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的战术思想。同志们，这小子，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啊。”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座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领，他们习惯了用人命去填，用意志去拼。可今天，杨铁用一场教科书般的演习，向他们展示了另一种可能——一种可以用脑子，来代替人命的战争。
这记耳光，不光打在了贺山的脸上，也打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当晚，杨铁的窑洞里。
他没有参加营里的庆功会，依旧在油灯下，擦拭着那支宝贝狙击步枪。每一个零件都被他拆开，用棉布和枪油，擦得锃亮。
陈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走了进来。
“营长，全营都在找你呢，你不去说两句？”
杨铁没有抬头，只是专注地组装着手里的枪机，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没什么好说的。打赢了，是他们应得的。”
陈默把碗放在桌上，看着杨铁，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杨铁终于抬起头。
“营长，今天这仗，打得是真解气。不过……”陈默犹豫了一下，“我听说，贺师长回去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了，谁也不见。猛虎团那边，情绪也不太对。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了？”
杨铁放下手里的活，拿起那碗己经有些凉了的面条，大口吃了起来。
“痛，才能长记性。”他把面汤喝得一干二净，擦了擦嘴，“贺师长是员猛将，这支军队也需要猛将。但光有血勇，是不够的。今天这一仗，不是为了羞辱他，是为了打醒他，也是为了打醒更多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窑洞口，看着外面漫天的星斗。
“一场演习的胜利，说明不了什么。他们今天觉得我们是‘戏法’，明天可能还会觉得我们是‘旁门左道’。要想让他们真正接受，靠一场演习是不够的。”
陈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里一动：“那我们下一步……”
“下一步，”杨铁的目光，投向了延安的中心，那个灯火通明的方向，“等首长们，给我们出更难的考题。”
他知道，今天这一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他推开的，是一扇通往未来战争的大门，门后有无限的可能，也必然有无数的阻力和质疑。
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扇门，彻底焊死，让谁也关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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