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顶上，十三名残兵的枪口喷吐着复仇的火焰。
没有复杂的战术，只有最纯粹的火力倾泻。子弹像冰雹一样砸进下方混乱的敌群。风语坡狭长的地形此刻成了桂军的绞肉机，前面的人想退，后面的人想进，挤作一团，成了活靶子。
杨铁没有开枪。
他趴在悬崖边，那双眼睛就是最高效的火控雷达，冷静地为这场屠杀指引着方向。
“王连长，打他们的军官！穿黄呢子军服的，有一个算一个！”
“李排长，把手榴弹往下扔！别省着！”
“小张，看到那挺机枪没？三点钟方向，给我压住它！”
他的命令简短、清晰，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每一个指令都打在敌人最痛的地方。指挥系统被瞬间斩首，建制被打乱，现在连唯一的重火力点也被死死压制。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高效的狩猎。
下面的桂军彻底崩溃了。赖宝团长被炸成了漫天血肉，活着的军官也被挨个点名。士兵们扔下枪，抱着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或者干脆跪地投降。
枪声渐渐稀疏。
王大山等人打光了弹夹，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激动。他们看着下方遍地的尸体和跪地投降的士兵，脑子一片空白。
五百多人。一个整编营。
就这么……没了？
他们又一次看向杨铁。这个年轻的营长己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打扫战场，收拢俘虏，清点伤亡。”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爆发出比上一次更加猛烈的欢呼。
“娘的！过瘾！”
“我们把一个营给干翻了！”
战士们冲下悬崖，看着这满坑满谷的战利品，眼睛都首了。中正式步枪、捷克式轻机枪、成箱的子弹、堆积如山的军粮……甚至还有几箱崭新的军大衣和药品。
一个战士抱着一箱牛肉罐头，笑得合不拢嘴，当场就用刺刀撬开一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慢点吃，别噎着！这他娘的都是我们的了！”
警卫员小张从一个倒地的军官身上摸出一个皮质的公文包，献宝似的递给杨铁：“营长，你看这个！”
杨铁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地图，还有一份盖着“机密”红戳的电报。
他的大脑迅速处理着电报上的信息。
【情报分析：敌军调动计划。桂军第176师主力正向‘磨盘镇’集结，意图围歼我军某部后勤运输队。运输队携有我军急需的粮食和药品，由红34师残部护送，目前被困于磨盘镇以南的‘野狼谷’。】
野狼谷！
杨铁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险恶的地名。他知道那支运输队，那是师部最后的家底。如果丢了，就算他们逃出去，整个35师的残部也撑不过这个冬天。
“营长，咱们发大财了！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找个山沟猫起来，也能过个肥年了！”王大山扛着一挺崭新的捷克式轻机枪，咧着嘴笑道。
“猫起来？”杨铁摇了摇头，指着地图，“我们的大部队就在三十里外，快要饿死了。”
王大山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有正在欢庆的战士都安静下来，看向杨铁。
“营长，你的意思是……”
“我们去，把他们救出来。”杨铁的语气不容置疑。
山谷里一片寂静。刚刚经历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现在又要去啃硬骨头？而且是去救人，不是为了自己。
“可是营长，”一个战士小声说，“我们只有……十几个人。”
“现在不是了。”杨铁的目光扫过那几十个垂头丧气的俘虏，“把他们中间的老兵、被抓来的壮丁都挑出来。问他们，是想跟着我们继续当红军，有饱饭吃，还是愿意被扒光了扔在这山里自生自灭。”
求生是人的本能。没过多久，就有二十多个俘虏选择加入。剩下的顽固分子则脆地缴了械，扔在原地。
杨铁的队伍瞬间扩充到了西十多人。虽然成分复杂，但至少看起来不再那么单薄。
“人还是太少，”王大山皱着眉，“要去野狼谷，肯定会碰上桂军的主力。”
“谁说我们要硬碰硬了？”杨铁拿起那部缴获的电台，再次戴上耳机，熟练地调整频率。
他己经从俘虏口中问出了桂军176师的指挥频率。
耳机里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和指挥官的命令。
“……各部注意，向野狼谷收缩包围圈！天亮之前，务必全歼谷内红军！”
杨铁的嘴角挑起一个弧度。他没有用假情报去调动敌人，因为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就不灵了。
他要给敌人送一份“大礼”。
“王连长，你带三十个人，把所有缴获的机枪、手榴弹都带上，去这个地方。”杨铁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那是野狼谷侧翼的一个高地，“记住，动静搞得越大越好，打几枪就跑，把敌人往死里调动。”
“营长，那你呢？”
“我带剩下的人，去另一个地方。”杨铁指着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包，那里正对着桂军围攻部队的后方炮兵阵地。
声东击西。
王大山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他己经习惯了执行杨铁的命令。他带着新补充的兵员和最好的武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杨铁则带着小张等十来个老兵，悄悄摸向了敌人的后方。
桂军的炮兵阵地设在一个小土坡上，守备松懈。在他们看来，被围的红军连突围都做不到，更别说反击他们的后方了。
阵地上，两门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旁边，几个炮兵正围着火堆打瞌睡。
杨铁做了个手势。
十几个黑影如狸猫般摸了上去，无声的匕首在火光下划出冰冷的弧线。
没有枪声，没有惨叫。几分钟后，战斗结束。
杨铁走到一门迫击炮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炮身。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可是大杀器。
“营长，咱们缴了两门炮！可……没人会用啊。”小张兴奋地搓着手，又犯了难。
杨…铁也皱起了眉。他懂原理，但实际操作却没经验。
就在这时，一个被俘虏的炮兵突然哆哆嗦嗦地开口：“长……长官，我会。”
杨铁看过去。那是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年轻人，戴着副深度近视眼镜，镜片厚得像瓶底。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桂军军服，与其说是士兵，不如说是个账房先生。
“你？”杨铁打量着他。
“我叫原星，是燕京大学物理系的学生，被抓壮丁抓来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书呆子气的执拗，“他们看我懂抛物线和函数，就让我学着算射击诸元。”
杨铁眼睛一亮。捡到宝了！
“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炮兵教官。”杨铁拍板决定，“给你一个任务，马上给我算出野狼谷谷口的射击参数。”
原星愣住了：“打谷口？长官，我们的友军还在里面。”
“谁说要打里面了？”杨铁笑了，“我要你打谷口外面，把他们的包围圈，给我撕开一个口子！”
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是王大山他们动手了！
桂军的指挥部立刻大乱。
“报告师座！共军主力从西侧高地出现，正向我军侧翼发动猛攻！”
“什么？他们哪来的主力？”指挥官大惊失色，立刻下令，“快！调一营、二营去西侧增援！无论如何要顶住！”
桂军主力被王大山制造的假象吸引，纷纷调转枪口，扑向西侧高地。他们后方的包围圈，瞬间变得薄弱。
就是现在！
“原星！开炮！”
原星深吸一口气，按照计算好的参数，迅速调整好炮口角度。
“预备——放！”
“咚！”
一声闷响，炮弹呼啸着飞向夜空。
几秒种后，野狼谷谷口外，一团火光轰然炸开，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
被围困在谷内的红34师运输队，正陷入绝望。他们的弹药即将告罄，外面是数倍于己的敌人。带队的团长正准备组织最后的冲锋，与阵地共存亡。
突然，谷外的炮声和爆炸声让他们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桂军自己人打起来了？”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精准地落在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炸得桂军人仰马翻。一个缺口，被硬生生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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