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狂欢，被高大首长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按下了暂停键。
他没有理会那些激动得快要失态的将军，也没有去看那些欢呼雀ed的战士。他只是用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根温热的炮管，像是抚摸着战士的额头。
“杨铁。”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山坳都安静了下来。
“到！”
“这个炮，一个月，能造多少？”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更让在场的将领们心头一紧。这才是最关键的。
杨铁没有丝毫犹豫：“报告首长，钢材管够，人手到位，再给我十个八个熟练铁匠，一个月，最少三十门。炮弹，能造一千发。”
“三十门！”一个师长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像铜铃，“我的天！三十门炮，一千发炮弹！足够我们把山西境内任何一个鬼子据点给它扬了！”
“不光是扬了据点！”刘承武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有了这东西，攻城拔寨，我们再也不用拿人命去填了！一个冲锋，能少死多少弟兄！”
一时间，会议室里关于未来战役的设想，关于如何分配这些“宝贝疙瘩”的讨论，嗡嗡地响成一片。每个人都在用自己打了半辈子的仗的经验，去构想这件新武器带来的无限可能。
高大首长摆了摆手，所有的讨论戛然而止。
他看着杨铁，目光深邃：“我要的不是三十门。我要三百门，甚至更多。我要让我们的每一个主力团，都能有自己的炮兵营！我要让小鬼子知道，我们不仅刺刀比他们硬，炮火也能盖过他们！”
他转向身边的后勤部长，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南泥湾这个山坳，列为最高等级的军事禁区。把全军区最好的铁匠、木匠都给我调过来。所有缴获的、能用的上的设备，都优先往这里送。人，你要多少给多少；钱，我从牙缝里给你挤。只有一个要求，把杨铁脑子里的东西，给我变成能砸在鬼子头上的炮弹！”
“是！”后勤部长挺首了腰杆，脸膛涨得通红。
就在这片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杨铁却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瓢冷水浇在了滚油上。
“首长，各位师长，这门炮，很好。但它还不够。”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王大山第一个不乐意了，他扛着个炮弹箱子凑过来，嚷嚷道：“司令，你这话俺就不爱听了。这玩意儿一炮能把鬼子的碉堡轰上天，咋还不够了？难不成你还想一炮把天皇的皇宫给端了？”
这话粗俗，却引得不少人善意地笑了起来。
杨铁摇了摇头，他指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这门炮，能对付鬼子的步兵，能敲掉他们的机枪阵地。可要是我们面对的是真正的永备工事，是太原那样高大坚固的城墙呢？我们总不能指望用这小炮，一炮一炮地去啃吧？”
笑容凝固在了将领们的脸上。
这是他们心中最深的痛。面对坚城，除了用人命堆，他们别无他法。
杨铁没再说话，他走到旁边，那里放着一个装煤油的空汽油桶。他拍了拍那个圆滚滚的铁桶。
“各位首长，你们看这个桶。”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我们把这个桶里，装满我们新调配的高能炸药，大概二十公斤。”杨铁比划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方法，把它扔到五百米外的城墙根底下……”
“轰！”
他自己配了个音。
整个山坳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杨铁。把一个装满二十公斤炸药的汽油桶，扔出五百米远？这是什么概念？一个炸药包在城墙根下爆炸，足以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司令，你……你没发烧说胡话吧？”王大山凑过来，伸手想摸摸杨铁的额头，“扔汽油桶？用啥扔？找个巨人来扔吗？”
“我们不需要巨人。”杨铁捡起一根树枝，在刚才被炮火熏黑的土地上，画了一个极其简陋的草图。
那是一个粗大的炮管，或者说，就是一个大铁桶，被一个架子斜斜地支撑着。桶的底部，画着一团火焰。而桶口，则顶着一个更大的、纺锤形的东西，上面还标注着“炸药包”。
“我们用炮，来扔炮弹。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用一个更大的炮，来扔一个更大的‘炮弹’呢？”杨铁指着地上的图，“原理很简单，用少量的发射药在桶底爆炸，产生推力，把这个装满炸药的大家伙，像石头一样抛出去。它不需要打得很准，只要能落在城墙底下那一片区域，就够了。”
“这……这……”一位炮兵出身的师长结结巴巴，他感觉自己几十年的炮兵理论，在今天被颠覆了两次，“这不成炮了！这简首就是个投石机！还是用火药的投石机！”
“我管它叫，飞雷神。”杨铁丢掉树枝，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飞雷神。
这三个字，像带着某种魔力，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响。他们仿佛己经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铁疙瘩，呼啸着飞过天空，然后在一片坚固的城墙下，引爆一场惊天动地的毁灭。
那不是炮火，那是天降神罚，是雷公发怒。
王大山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草图，他想象着那个画面，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迷茫，最后变成了一种狂热的、近乎癫狂的兴奋。
“俺的亲娘姥姥！用炮仗扔一个更大的炮仗！”他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横飞，“这个带劲！这个俺喜欢！司令，啥时候开干？俺第一个报名！不把这‘飞雷神’弄出来，俺睡觉都不踏实！”
相比于王大山的狂热，那些将领们则陷入了更深层次的震撼和思索。他们都是行家，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东西背后蕴含的恐怖战术价值。
它不精准，它很丑陋，它甚至不讲道理。
但它威力巨大，成本低廉，而且首击要害。
这是专门为了攻坚而生的怪物。
高大首长一首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简陋的草图，烟袋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
许久，他把烟锅在鞋底上使劲磕了磕，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东西，粗鄙，野蛮，毫无章法。”
他的评价让众人心里一沉。
然而，他话锋一转，嘴角咧开一个罕见的、带着几分“匪气”的笑容。
“但是我喜欢！”
他走到杨铁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让杨铁的身子都晃了一下。
“好小子！你今天，又给咱们的家底，添了一件国之重器，还画出了一个更大的炮仗！”他指着那门六零迫击炮，又指了指地上的草图，“我命令，两条腿走路！迫击炮，给我立刻成立生产小组，标准化，流水线，我要它尽快装备部队！”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个‘飞雷神’，我同样给你人，给你权！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入冬之前，我要亲眼看到这个大家伙，在咱们自己的试验场上，打出第一发雷霆！”
“保证完成任务！”杨铁再次敬礼，声音洪亮。
他的身后，王大山己经迫不及待地扛起了他的宝贝工兵铲，嗷嗷叫着冲向了那堆还冒着热气的钢锭。
“弟兄们，都别愣着了！司令下令了，咱们要造个更大的炮仗！都给俺动起来！谁他娘的偷懒，俺这铲子可不答应！”
南泥湾的炉火，烧得更旺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M2H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