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土坯房里，初冬的冷风从破窗缝钻进来，卷着地上的草屑打旋。王桂香和李大山灰头土脸地进门时，林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把玩着李军的旧弹弓——自从在林家没捞到好处，他就把一肚子火气撒在李家，每天除了睡就是闹，连饭都要王桂香端到跟前。
“妈，钱呢？两万块拿到手没？”林乐听见动静，头都没抬，语气里满是不耐烦，“我跟你说，要是拿不到钱，我就去墨县闹，让林秋彦那个野种没法上班！”
王桂香刚坐下，听见这话眼泪又涌了上来，抹着眼睛哽咽：“还拿啥钱啊……林家根本不给，林建国还拿出了当年稳婆的证词，说咱们偷换孩子，再闹就报警抓咱们，我和你爸吓得赶紧跑回来了……”
“报警？”林乐猛地坐起来，烟卷掉在炕上，他也没捡，眼睛瞪得溜圆，“他林建国敢？我是他亲儿子！他凭啥帮着林秋彦那个野种？肯定是林秋彦那个小畜生在他面前说我坏话，挑拨我们父子关系！”
李大山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脸色难看：“你别瞎嚷嚷了！林家态度硬得很，手里还有证据，真闹到派出所，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那两万块，咱就别想了，以后也别去招惹林家了。”
“别想了？”林乐猛地踹了一脚炕沿，木炕板发出“哐当”一声响，“我在里面蹲了半年，出来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有，林秋彦那个野种却在林家吃香的喝辣的，还有新衣服穿、有技术学，凭啥？！”
他越说越气，从炕上跳下来，一把揪住李大山的衣领，眼神里满是戾气：“是不是你们没用！连点钱都要不来！要是你们当初不把林秋彦那个野种找回来，我现在还在林家当我的少爷，哪用得着在这个破地方受气！”
李大山被揪得喘不过气，伸手想推开他，却没林乐力气大，只能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松开……是你自己不争气偷东西……跟我们有啥关系……”
“跟你们没关系？”林乐松开手，李大山踉跄着坐在地上，他却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旁边的木凳，“要不是你们穷酸，我能去偷东西？要不是林秋彦那个野种抢了我的家，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的错！我要去找他算账！”
王桂香赶紧扑过来拉住他，眼泪掉个不停：“乐乐，你别去！林家有证据，你去了也是白搭，要是被警察抓了，又得蹲大牢！”
“抓就抓！我怕啥！”林乐甩开王桂香的手，王桂香踉跄着撞在墙上，疼得首咧嘴，“我现在啥都没有了，烂命一条，我就要去闹，让林秋彦那个野种也不好过！他不让我舒坦，我也不让他舒坦！”
他说着，就往屋外冲，王桂香和李大山想拦，却根本拦不住。林乐冲出院子，沿着土路往村口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墨县，找林秋彦要钱，要是不给，就去机床厂闹，让所有人都知道林秋彦是个“抢家产的野种”。
跑了没多远，林乐就累得首喘气。他摸了摸兜，里面只有王桂香早上偷偷塞给他的五块钱——这是家里仅有的一点钱，王桂香本想让他买点吃的，没想到他却要拿去当路费。
走到镇上时，林乐肚子饿了，看见路边的包子铺，忍不住买了两个肉包子，又买了瓶白酒，几口下去，肚子不饿了，酒劲却上来了，脚步也开始打晃。他边走边骂，把林秋彦、林建国、赵秀兰都骂了个遍，路人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都躲着走。
等走到火车站时，林乐兜里的五块钱己经花得只剩几毛钱。他看着开往墨县的火车，心里犯了难——没钱买票，怎么去墨县？可一想到林秋彦在林家过好日子，他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咬了咬牙，决定扒火车——以前跟混混们玩的时候，他见过别人扒火车，觉得没什么难的。
火车进站时，林乐躲在站台边的柱子后面，看着火车慢慢减速，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等火车刚停下，他就趁着混乱，猛地跳上了最后一节货运车厢，里面堆着些煤块，黑乎乎的，还带着股煤烟味。
他缩在煤堆后面，心里暗暗得意——等到了墨县，他就去找林秋彦，先要钱，再去机床厂闹，让林秋彦那个野种知道他的厉害。可没得意多久，火车刚开出没多久，车厢门就被拉开了，两个穿着制服的铁路民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扫过煤堆，一下子就照到了他。
“谁在那儿？出来！”民警的声音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乐吓得一哆嗦，想躲，却没地方躲，只能慢慢从煤堆后面站出来，脸上还沾着煤渣，狼狈不堪。
“你是谁？为什么扒火车？”民警走过来，手里的手铐“哗啦”响了一声，林乐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是去墨县找亲戚的，没……没带钱买票……”林乐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民警。
“找亲戚？”民警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我看你是想搞事吧？跟我们走一趟，到派出所好好说说！”
林乐想挣扎，却被民警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他被押下火车，带到了附近的铁路派出所。民警问他姓名、住址，他一开始还想撒谎，可民警一吓唬说要联系当地派出所，他就慌了，赶紧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怎么出狱，怎么听说李家去林家勒索失败，怎么想去找林秋彦报复，怎么扒火车。
民警听了，气得首皱眉，对着他训了一顿：“你自己不争气，偷东西进监狱，现在还想找别人麻烦，扒火车更是违法！要不是看你刚出狱，真想再把你关进去！”
最后，民警联系了李家村的村干部，让他们来把林乐接回去。村干部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对着林乐又是骂又是训，林乐却不敢还嘴——他怕再被民警抓起来。
被村干部押着回李家村的路上，林乐走在土路上，冷风刮在脸上，疼得他首咧嘴。他看着路边的枯草，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他没找到林秋彦，没拿到钱，还被民警训了一顿，丢尽了脸。可他没反思自己的错，反而把所有的怨气都记在了林秋彦头上，心里暗暗发誓：“林秋彦，你等着！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回到李家时，王桂香和李大山正急得团团转，看见林乐被村干部押回来，脸上满是灰败。村干部把林乐交给他们，又训了他们一顿，说要是再不管好林乐，就让派出所来处理。
村干部走后，李家的屋里一片死寂。王桂香看着林乐狼狈的样子，眼泪又掉了下来；李大山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一句话都不说；林乐则坐在炕上，脸色难看，心里的报复心却越来越重——他没拿到钱，没报复成林秋彦，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窗外的月亮透过破窗，洒在满是裂痕的土墙上，映着这个家的混乱和绝望。林乐的报复心像一颗毒种子，在他心里慢慢发芽，而这颗种子，迟早会给李家，也给林家带来更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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