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只过了几个小时,或许是一整天。苏寻寻蜷缩在那具骸骨旁,依靠着那丛枯草勉强抵御着寒风。体温在持续流失,意识在寒冷、剧痛和脱水带来的眩晕中不断沉浮。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试图汲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个粗糙的狼形石雕。
这个符号,这个图腾……它意味着什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价值连城的残片,与这具不知死去多少年的古人骸骨旁的石雕,为何会有如此相似的印记?时空错乱的荒谬感像冰锥一样刺穿着她的理智。
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待就是死亡。
她用尽力气,抓起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入手沉重,工艺粗糙,刀身上布满了岁月的凹坑和锈蚀,但刃口似乎被打磨过,尚能使用。她又捡起那个狼形石雕,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最终还是塞进了破损的战术服内袋。或许……会有什么用。
将那把完好的高分子匕首藏进靴筒,她开始以骸骨和草丛为中心,极其缓慢地、匍匐着扩大搜索范围。每一下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能量,引发伤处的阵阵抽痛。她寻找着任何可能的东西:能储水的植物茎秆,可食用的草根或昆虫,甚至只是能更好地挡风避寒的低洼处。
口渴是眼下最迫切的威胁。她的喉咙像是着了火,吞咽动作变得无比痛苦。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再次吞噬时,风中带来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不是风声,不是草叶摩擦声。
是……铃铛?非常轻微,若有若无。还有某种硬物有节奏地碰撞的声音。
苏寻寻猛地停下动作,屏息凝神,将耳朵贴近地面。
声音更清晰了。是铃铛,还有马蹄声!不止一匹!
心脏骤然狂跳起来!有人!
希望如同肾上腺素般瞬间注入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她挣扎着,用手肘和膝盖支撑起身体,昂起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极力望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几个黑点正缓缓移动,逐渐变大。
是一支小小的队伍。大约五六骑,还有一些步行的人影,伴随着十几头牛羊,正沿着一条看似惯常走过的路径迁徙。他们穿着厚厚的、色彩黯淡的皮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抵御着寒风。马匹矮小但看起来十分健壮。
是牧民!古代的游牧民!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警惕同时攫住了她。得救了?还是落入了更大的危险?
她瞬间评估形势:呼救?对方身份不明,语言必然不通,自己重伤无力,贸然暴露在陌生的武装(哪怕只是牧民)面前,风险极高。隐藏?错过他们,自己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夜晚。
电光火石间,她做出了决定。
她艰难地挪动到那具骸骨旁,将那把锈蚀的短刀紧紧握在手里(更先进的匕首绝不能暴露),然后放松身体,闭上眼睛,假装昏迷。这是弱者的一种姿态,或许能降低对方的攻击性,同时也能近距离观察。
马蹄声和铃铛声越来越近,混合着听不懂的、粗犷的交谈声。牛羊的叫声和脚步声也嘈杂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队伍停了下来。
交谈声变得急促而惊讶。脚步声靠近,带着小心翼翼的警惕。
她眯着眼缝,看到几双磨损严重的皮靴踏着枯草走近。来者身材不算非常高,但极其敦实结实,被皮袍裹得严严实实,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长期风吹日晒形成的深红色,眼神里充满了野性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惊讶与好奇。他们的头发油腻,编成发辫,身上混合着牲畜、烟火和汗液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年轻些的男子,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疤痕,好奇地伸脚轻轻踢了踢她的腿。
剧痛传来,苏寻寻闷哼一声,不得不“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露出惊恐、虚弱、茫然混杂的表情,紧紧蜷缩起来,手里握着那柄锈刀,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这几个人。
看到她醒来,那几个牧民立刻后退半步,同样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或棍棒。双方紧张地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猜疑和不安。
苏寻寻飞快地打量着他们。他们的装备很原始,武器是骨头或粗糙金属制成的,脸上写着生存的艰辛,但看起来不像是极端残暴之徒,更像是一群在严酷环境中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他脸庞方正,目光沉稳,嘴唇紧抿,透着一股经验丰富的威严。他盯着苏寻寻,尤其是她身上奇特(在他们看来)的破损衣物和手里的锈刀,用低沉的声音问了几句话。
语言完全不通。音调铿锵,带着奇怪的喉音,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寻寻只是摇头,眼神依旧保持警惕和虚弱,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肋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锈刀。
头领皱紧了眉头。他旁边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似乎有些不耐烦,咕哝了一句什么,伸手似乎就想来抓她。
苏寻寻猛地挥动锈刀,虽然无力,但动作迅捷而精准,逼得那小伙子缩回了手。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沫,但眼神却像被困的野兽,凶狠而绝不屈服。
这一下,让牧民们更加惊讶了。他们交换着眼神,对这个虚弱不堪却又带着利爪的女人感到更加好奇。
头领抬手制止了躁动的手下。他的目光落在苏寻寻捂着的肋骨和嘴角的血沫上,又扫了一眼她旁边那具骸骨和空瘪的水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对身后说了句什么。一个妇人从队伍后面走来,递过来一个皮质水囊。
头领拿着水囊,没有首接递给苏寻寻,而是放在了她面前不远处的草地上,然后后退了几步,示意了一下。
水!
苏寻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渴望几乎要淹没理智。但她依旧保持着警惕。她死死盯着头领和周围的人,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过去,目光始终不离开他们,然后猛地抓过水囊,缩回原地。
拔开塞子,一股淡淡的奶腥味传来。不是清水,是马奶之类的饮料。
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小口却急促地喝了几口。酸涩而腥膻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甘霖,暂时缓解了那灼烧般的口渴,虽然味道让她差点吐出来。
看到她喝了,头领脸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一丝。但他眼中的疑虑并未消除。一个穿着奇怪、身受重伤、出现在荒原骸骨旁、语言不通却带着武器的女人,太过可疑。
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和一个孩子痛苦的哭声。
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焦急地走上前,对着头领急切地说着什么,指着怀里大约西五岁男孩的右脚踝。孩子的脚踝肿得老高,呈现一种不自然的紫红色,显然是在迁徙途中扭伤或者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哭得撕心裂肺。
牧民们围着孩子,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们通常的处理方式大概就是硬扛或者用些简单的草药膏,对于这种明显的扭伤或骨裂,效果有限。
苏寻寻看在眼里,心念电转。
机会!这是她展现价值、争取生存空间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孩子,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自己受伤的身体,然后艰难地比划着——固定、包扎、需要树枝和皮绳的动作。
头领和牧民们疑惑地看着她古怪的举动。
苏寻寻重复着动作,眼神努力表达出善意和想要帮忙的意图。她甚至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尽管配上她现在的尊容可能更吓人。
老妇人看着痛苦的孙子,又看看苏寻寻,眼中流露出恳求。
头领沉吟了片刻,最终对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两个牧民找来几根相对笔首坚韧的枯树枝和皮绳,警惕地扔到苏寻寻面前。
苏寻寻示意他们把孩子抱过来。老妇人在头领的首肯下,小心翼翼地将哭泣的孩子抱到她面前。
苏寻寻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脚踝。确实是严重扭伤,可能伴有骨裂。她回忆着野外急救的知识,用尽量轻柔但果断的动作,将树枝作为夹板,固定在孩子脚踝两侧,然后用皮绳仔细地、一圈圈缠绕绑紧,进行制动固定。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伤处,孩子哭得更厉害,但她动作不停,眼神专注而冷静。
她的手法显然与牧民们熟悉的任何方式都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的科学感。周围的牧民们屏息看着,眼神中的好奇和惊讶越来越浓。
固定完毕,她又从自己破损的战术服内衬里(那里通常会有一些基础应急品),艰难地撕下最后一点点相对干净的布料,蘸了点马奶,小心地擦拭孩子脸上的泪水和鼻涕,笨拙地试图安抚他。
做完这一切,她己经几乎虚脱,冷汗浸透了内衣,靠在枯草堆上大口喘息。
孩子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因为固定后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老妇人感激地看着苏寻寻,嘴里不停地说着些什么,虽然听不懂,但语气中的谢意显而易见。她甚至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硬的、像是肉干的东西,塞到苏寻寻手里。
头领看着这一切,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松动。他再次打量苏寻寻,目光中的警惕仍在,但多了一丝审视和……一丝计算。
他挥了挥手,说了几句话。
两个牧民走上前来,没有动粗,但态度明确地示意苏寻寻起来,跟他们走。
苏寻寻看着那块黑乎乎的肉干,又看看那些牧民,明白自己暂时通过了第一道考验。她获得了最基本的一点点生存空间——像一件有用的物品,或者一头待宰的羔羊,被这个小型游牧群体接受了。但地位低下,前途未卜。
她艰难地站起身,将那块肉干紧紧攥在手心,像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在被搀扶着(更像是被押送着)走向迁徙队伍时,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具孤零零的骸骨和空瘪的水袋。
风中,仿佛传来苍狼的呜咽。
(第三章 草原第一课:弱肉强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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