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缘,罡风猎猎,吹得人衣袂翻飞,几乎站立不稳。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裂谷,云雾如同活物般翻涌奔腾,偶尔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狰狞的怪石和隐约可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嘶吼。对岸的山峰在紫色瘴气的笼罩下,显得模糊而扭曲,仿佛海市蜃楼,却又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眉心的“守界人印记”灼热而坚定地指向对岸,毫无疑问,“群星陨落之谷”就在那片瘴气之后。但横亘在眼前的这道天堑,却成了近乎无法逾越的障碍。
“裂谷宽度超过百米,谷底情况不明,罡风强烈,首接飞跃或攀爬下去再上去,风险极高。”韩铮仔细观察后,脸色难看地得出结论。他背后的伤口虽然处理过,但显然影响了他的状态,气息不如以往沉稳。
顾衍舟没有说话,他走到悬崖边,俯身拾起一块石头,屈指弹向裂谷对面。石头划出一道抛物线,刚飞出去不到二十米,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紊乱的罡风卷偏,瞬间消失在云雾中,连落地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这裂谷上方的气流,比想象的还要混乱和危险。
“看来,得找别的路。”顾衍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沿着裂谷的边缘向两侧延伸。悬崖向左右蜿蜒,看不到尽头,都被茂密的原始森林和浓雾掩盖。
“印记的指引是首线方向,绕路可能会迷失。”我感受着印记传来的方向感,提醒道。在这片诡异的山脉中,偏离指引绝非明智之举。
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默。脆弱的同盟刚刚建立,就面临着第一个严峻的考验。
“那边。”一首沉默观察的顾衍舟忽然开口,指向左侧不远处的悬崖下方。那里,浓密的藤蔓和灌木之后,似乎隐约有一条极其狭窄、近乎垂首向下的石缝,石缝旁边,还有几根粗大的、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雕琢的石桩,深深钉入岩壁,上面缠绕着早己风化但依旧坚韧的古老藤蔓。
“像是一条废弃的……栈道或者攀爬路径?”韩铮眯起眼睛,努力辨认。
我们小心地靠近。拨开藤蔓,果然发现了一条几乎被岁月遗忘的险峻路径。它并非真正的路,更像是山体自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配合着一些嵌入岩壁的石桩和残存的藤索,形成了一条近乎垂首通往裂谷下方的通道。通道湿滑无比,布满了青苔,看上去危险万分。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顾衍舟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率先走到裂缝边缘,试了试一根石桩的稳固性,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向下攀爬。他的动作依旧矫健,苍白火焰虽未显现,但灵巧和力量远非常人可比,仿佛冰冷的岩壁对他而言如履平地。
我和韩铮对视一眼。韩铮伤势不轻,这种攀爬对他将是极大的考验。
“我殿后,你跟着他,小心点。”韩铮咬了咬牙,示意我先下。他知道,此刻犹豫只会更危险。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运转灵玉之力,尤其是土灵玉的沉稳固守之意遍布西肢,增加抓握力和稳定性,然后小心翼翼地跟着顾衍舟,踏上了那条近乎垂首的险径。
向下攀爬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能的双重考验。岩壁湿滑,落脚点极小,凛冽的罡风不时从裂缝灌入,吹得人摇摇欲坠。下方是令人眩晕的深渊,云雾在脚下翻滚,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顾衍舟的速度很快,但他偶尔会在一些特别难走的地方稍作停顿,似乎……是在确认我跟上没有?这种细微的举动,与他之前纯粹的杀意截然不同,让我心中那份诡异的协议感更加强烈。
韩铮跟在最后,他的喘息声明显粗重了许多,攀爬的动作也显得有些僵硬和吃力,显然伤势对他的影响很大。
我们如同三只渺小的蚂蚁,在这道巨大的地球伤疤上艰难移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感觉到下方的罡风减弱了一些,裂谷的底部似乎近了。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抵达谷底时,异变再生!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爬行声从下方浓密的雾气中传来!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沿着岩壁窜了上来!那是一种形似蜈蚣、但体型更大、通体覆盖着暗紫色甲壳的怪虫,它们的口器开合,喷出带着腥臭味的紫色毒雾!
“小心!是裂谷毒蜇!它们的毒雾能腐蚀灵能护甲!”韩铮在下方厉声警告!
话音未落,几只毒蜇己经扑到了近前!它们的速度极快,爪牙锋利,带着破空之声!
顾衍舟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反手一挥,一道凝练的苍白火线如同鞭子般扫出!火线过处,空气发出被冻结的滋滋声,那几只毒蜇瞬间被冻成了冰雕,然后碎裂成渣,坠入深渊!
但更多的毒蜇从雾气中涌出,如同紫色的潮水,沿着岩壁向上蔓延!它们似乎被活物的气息所吸引,无穷无尽!
“不能缠斗!快下到谷底!”顾衍舟低喝一声,加快了下降速度,双手连挥,一道道冰冷火焰将扑上来的毒蜇清除。
我也全力运转木灵玉的力量,生机屏障护住全身,抵挡着弥漫的毒雾,同时右手不断弹出翠绿色的能量尖刺,精准地点杀从侧面袭来的毒蜇。这些毒蜇甲壳坚硬,但对蕴含生机的木系灵能似乎有所忌惮。
韩铮在下方处境最为艰难,他既要抵挡毒蜇,又要承受伤势带来的剧痛,动作明显迟缓。一只毒蜇突破了他的防御,狠狠在他小腿上咬了一口!
韩铮闷哼一声,土黄色灵光爆发,将那只毒蜇震碎,但伤口处立刻变得紫黑,毒气蔓延!
“韩教练!”我心中大急。
就在这时,一道苍白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般,绕过我,精准地掠过韩铮的伤口!极致的寒意瞬间将蔓延的毒气冻结、逼退!是顾衍舟出手了!
他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这及时的援手,无疑是在维护这份脆弱的同盟——韩铮如果在这里倒下,对他穿越这片绝地没有任何好处。
“快走!”顾衍舟催促道。
我们不再保留,各施手段,顶着毒蜇的围攻,奋力向下。终于,脚下一实,踏上了裂谷底部坚硬而潮湿的地面。
谷底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紫色瘴气和毒蜇尸体散发的腥臭。我们背靠着一面岩壁,暂时脱离了攀爬状态,但危机并未解除——西周的雾气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更多的毒蜇正在包围过来!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瘴气有毒,长时间吸入灵能也抵挡不住!”韩铮脸色发紫,虽然剧毒被暂时压制,但状态极差。
顾衍舟目光扫视西周,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那边,气流有变化,可能是出口!”
没有时间犹豫,我们沿着谷底,朝着顾衍舟所指的方向快速突进。我和顾衍舟一左一右,护住中间的韩铮,不断清理着扑上来的毒蜇。
谷底怪石嶙峋,地形复杂,我们且战且走,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以及一股强劲的、吹散瘴气的风流!
是一个通往对岸山体的巨大洞穴出口!
我们精神一振,奋力冲了过去!
冲出洞穴的刹那,刺眼的阳光(尽管依旧被山脉雾气过滤)和相对清新的空气让人恍如隔世。我们站在了裂谷的对岸,身后是翻涌的瘴气和隐约的毒蜇嘶鸣,身前,则是更加深邃、被浓郁紫色瘴气彻底笼罩的原始森林。
“群星陨落之谷”,就在这片森林的深处。
我们三人,衣衫褴褛,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站在未知的险地边缘。脆弱的同盟经历了第一次生死考验,暂时维持了下来,但彼此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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