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对孙莉莉而言，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霉运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
各种大大小小的倒霉事，以近乎荒诞的频率接踵而至，无孔不入地侵蚀着她的生活。
走路莫名其妙平地摔跤，虽然没再摔进泥坑，但膝盖和手肘总是青一块紫一块；
喝凉水塞牙缝，吃饭吃到沙子这种小事几乎成了日常；
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频率诡异增高，而且净是她不会的难题，让她一次次在全班面前丢脸；
心爱的口红莫名其妙折断；
刚买的鞋子没穿两天就开胶；
甚至她发在朋友圈的精修自拍照，都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而引来一些不和谐的评论。
虽然每一件事单独看来，似乎都只是“运气不好”的小意外，但当它们密集地、持续不断地发生时，那种烦躁感和憋屈感被无限放大，几乎要让孙莉莉崩溃。
她变得疑神疑鬼，脾气越来越暴躁，对身边的跟班和非跟班都动不动就发火，稍微一点不顺心就摔东西。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她背后搞鬼，但查来查去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她甚至偷偷让妈妈去找人算了命，大师只说她近期“犯小人”，要谨言慎行，弄得她更加心神不宁。
她那群小跟班们，起初还努力安慰她，帮她骂“老天没眼”。
但渐渐地，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私下里悄悄议论莉莉姐是不是“中了邪”，有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紧密地围着她转了。
毕竟，谁愿意整天待在一个负能量爆棚、还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倒霉的人身边呢？
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办？
孙莉莉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疏远，这让她更加愤怒和孤立无援。
而与孙莉莉的水深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薇状态的变化。
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班级群里的只言片语、匿名小号的空间动态、甚至偶尔听到的其他同学的议论。
林薇几乎像追连续剧一样，密切关注着孙莉莉的“倒霉日常”。
每听到一件孙莉莉的倒霉事，她内心那股扭曲的快意就增长一分。
看到孙莉莉在泥水里摔倒的照片，她躲在被子里无声地笑了好久。
听到孙莉莉上课回答不出问题被训斥，她感觉比夏天喝了冰水还舒畅。
知道孙莉莉心爱的包包被猫抓破，她几乎要欢呼出声！
原来，看着曾经不可一世、肆意欺辱自己的人接连吃瘪、狼狈不堪，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
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不再感到绝望无助。
一种阴暗的、充满力量的兴奋感支撑着她。
她甚至开始主动去“收集”孙莉莉倒霉的信息，像收集战利品一样，反复品味。
她与人偶的“交流”也变得愈发频繁和……
深入。
每天深夜，她都会反锁房门，在台灯下，捧着诅咒人偶，对着它低语。
内容从最初单纯的诉苦和诅咒，变得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恶毒。
“今天她摔跤了，磕到了膝盖，要是能摔得更重一点就好了，最好把门牙磕掉！”
“她被老师骂了，活该！要是下次当众哭出来就更好了！”
“她的包包坏了，真可惜，要是她所有的名牌衣服包包都坏掉就好了！”
“那些跟班好像不太理她了？真好！让她也尝尝被孤立的滋味！最好所有人都讨厌她！抛弃她！”
她将自己的快乐，完全建筑在孙莉莉的痛苦之上。
她享受着这种远程操控他人厄运的，仿佛自己真的成了掌控他人生死命运的神祇。
这种扭曲的满足感和权力感，让她有些上瘾。
然而，她并没有察觉到，在这种持续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和恨意倾注下，她自身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缺乏血色，眼圈周围总是带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青黑色，即使白天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食欲下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关注孙莉莉的倒霉事和对着人偶低语。
她开始频繁地做噩梦。
梦里有时是孙莉莉变得支离破碎、浑身是血地来找她索命；
有时是那个紫色的西装身影站在远处，用那永恒的微笑注视着她；
有时则是她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尽的黑暗迷宫里，手里的人偶发出尖锐的笑声……
白天醒来，她常常感到精神恍惚，注意力难以集中。
偶尔还会产生一些诡异的幻听，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或者听到细微的、像是针线摩擦的窸窣声。
有时甚至会莫名地感到身体某个部位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但低头看去，皮肤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但她并没有太在意这些不适。
或者说，她被复仇的快意冲昏了头脑，主动忽略掉了这些危险的信号。
她只觉得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兴奋”、睡眠不足导致的。
只要能看到孙莉莉倒霉，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她甚至开始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的倒霉了。
夜里，她捧着人偶，眼神中闪烁着更加疯狂和恶毒的光芒，低声呢喃：
“只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对我做的……比这过分一千倍，一万倍！”
“让她更痛苦……要让她真正感受到痛苦……”
“车祸？毁容？还是……”
她沉浸在扭曲的复仇幻想中，没有看到，手中那诅咒人偶脸上那歪扭的红线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鲜活，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那根锈迹斑斑的针，也似乎又往外突出了些许，针尖闪烁着极其微弱的、贪婪的寒光。
......
凌夜正站在工作台前，修剪着一枝刚从冷库中取出的、花瓣边缘呈深邃紫色的黑玫瑰。
剪刀刃口划过花茎，发出极其细微的清脆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特有的香气，与他身上那种冷寂的气质形成微妙对比。
【客户：林薇（编号002）】
【投资物：F+级 - ‘诅咒人偶’（融合度88%，状态：活跃，轻度精神反噬）】
【事件记录：持续低强度诅咒（F+级持续性事件）】
【命途点数： +35】
【投资回报率评估：稳定，低回报率，但持续性良好。客户精神污染程度加深，预计将导向更激烈行为，有望触发更高级别事件。】
【潜在坏账风险：低至中】
“以恨意为食粮，滋养厄运……效率不高，但胜在稳定。”
他轻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评价一种植物的生长特性。
“反噬己经开始侵蚀宿主本身了……很典型的发展。”
对于林薇可能走向更极端的预测，他并无任何担忧或期待，只是将其视为一个概率较高的演变方向。
是否会酿成更大的事件，带来更多的点数，或是提前崩溃成为一笔需要处理的坏账，对他而言都只是不同的数据结果。
他享受这种掌控感。
并非事无巨细的操控，而是立于源头，投下石子，然后静静观测涟漪如何扩散、交织、最终演变成滔天巨浪或是悄然平息的过程。
他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庄家。
“保持下去，林薇小姐。”
他对着窗外无声低语，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让你的仇恨，再炽热一些。
让我看看，你这朵用痛苦浇灌的花，最终能绽放出何等……
有趣的形态。”
蜃影的身影在咖啡馆角落的阴影中微微躬身，模糊的微笑面具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
仿佛也在期待着下一幕的上演。
凌夜收回目光，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插花作品，将最后一枝玫瑰精准地插入预定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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