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三零年五月，北京的春末己有了些许暑意。我怀揣着签证、机票和精心准备的报告幻灯片，踏上了前往大洋彼岸的旅程。这不仅是我第一次出国，更是我学术生涯中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次亮相——在普林斯顿的世界级论坛上报告我的工作。
漫长的航程并未消磨掉我的兴奋与忐忑。当飞机最终降落在费城国际机场，透过舷窗看到那片陌生的土地时，一种不真实感夹杂着巨大的期待涌上心头。我才24岁，在动辄教授、终身教职获得者云集的顶尖会议上，我仍是一个研究生年纪的“新人”。虽然博士即将毕业，但那个“博士期间发《数学新进展》”的光环，在此刻更多地转化为了压力——我必须以足够扎实和精彩的内容，来匹配这份过早的荣誉。
提取行李后，我在接机口看到了写着我名字的牌子。举牌的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亚洲青年，约莫三十岁上下。
“徐川师弟？”他微笑着迎上来，主动伸出手，“我是林宇，张益唐教授的学生。导师特意嘱咐我来接你，欢迎来到美国。”
“林师兄，太感谢你了，麻烦你了。”我连忙握手，心里松了口气。有同门师兄接应，在这异国他乡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
去往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小镇的路上，我们聊了起来。林宇师兄研究的是代数几何，一个与我所在的解析数论和谱理论看似遥远，实则在高层次上有着深刻联系的方向。他言谈间透着一种普林斯顿老生的从容与见识，对我这个“跨界”取得突破的师弟充满了好奇和友善。
“你那个工作我拜读了，真是漂亮。”他由衷地说，“能把分析的工具用到那个程度，切入的角度又那么几何，难怪高尔斯教授都赞不绝口。咱们导师这几天逢人就夸你，脸上可有光了。”
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向他请教一些普林斯顿的情况。
车子驶入普林斯顿小镇，一种与国内大学截然不同的氛围扑面而来。普林斯顿大学创建于1746年，比美国本身的历史还要悠久。正如林师兄介绍的那样，那时的美国还处于日不落帝国的殖民统治期，校园里各种建筑都带着浓浓的英式风格，尤其是古老的哥特式建筑，设计精美绝伦，厚重的石墙、尖顶的塔楼、爬满常春藤的拱门，处处透露出历史的沉淀与学术的庄严。
“看，那就是拿骚楼（Nassau Hall），最早的主楼。那边是研究生院（Graduate College），像不像城堡？”林宇师兄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你去的火石图书馆（Firestone Library），里面有些阅览室，真的会让人有种在霍格沃茨的错觉。”
最让我感到新奇的是，普林斯顿大学并不设防，没有正经的围墙，校门不过是标志，没有门卫保安。除了那些因为期末考试季而变得有些“迷信”、会去摸雕塑获取好运的学生外，所有人都可以从这个校门自由进出。或者说，正如林师兄所言，普林斯顿小镇所有的设施都是围绕普林斯顿大学建造的，校园与社区融为一体，学术与生活交织不分。
“虽然地处乡下，”林宇笑道，“但这里的治安很不错，学术氛围更是自由得超乎想象。”
安顿好住宿后，林师兄带我熟悉校园。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但浓厚的学术气息己然弥漫开来。平常的时候，普林斯顿大学几乎每周都会举办各种交流会或者派对，以供教授学生交流思考学术问题。而像这种国际数学研究交流会议，更是重中之重。
校园里，随处可见三五成群、激烈讨论着的学者和学生。林师兄告诉我，除去由普林斯顿主持的几晚正式交流会外，校园中还有各种数学交流点。有些在显眼的路边，有些在图书馆中，有些在教室中，地点不同，交流的内容也不同。
“这就像游戏中做任务的刷新点一样，”林宇幽默地比喻道，“这些数学交流点都是前来交流的数学教授或者他们带来的学生自发组织的。讨论的话题可能从代数拓扑的最新进展到表示论的计算技巧，无所不包。”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兴奋说：“如果运气好，你甚至能碰到普林斯顿的数学大佬——比如‘查尔斯·路易斯·费曼’教授。这位22岁就被芝加哥大学聘为教授，是美国史上最年轻的数学正教授，更是菲尔兹奖得主。这位巨佬就喜欢干这种事情。”
“他喜欢像外来的那些教授一样，自己一个人搞个小据点，然后等待有缘人撞到他，一起交流一番。事实上，这也几乎都快成为了普林斯顿每一届国际数学研究交流会议的保留彩蛋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跳不禁加速。费曼教授！他的工作以深刻的洞察力和惊人的创造力著称，是当今数学界毫无争议的领袖人物之一。如果能有机会和他交流，哪怕只是听他说几句，都将是莫大的荣幸。
漫步在这座数学圣殿，感受着无处不在的自由探讨气息，听着耳边流淌着的各种语言的数学术语，我最初的紧张渐渐被一种强烈的兴奋和期待所取代。这里，就是世界数学的中心之一。这里，汇聚了世界上最聪明的头脑。
我深吸一口带着青草和旧书气息的空气，握紧了手中的会议日程表。我的报告在两天后。我知道，我即将踏入的，不仅仅是一个报告厅，更是一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广阔舞台。普林斯顿，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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