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又闪了一次。
叶晚舟脚步没停，但肩线压低了半寸。她拐过街角，沈家少主紧随其后，两人在巷口停下。他从外套内袋取出信号屏蔽器，检查电量，屏幕显示“低电平”。他没说话，只是把它塞进她手里，自己转身走向巷子另一侧的配电箱。
叶晚舟靠墙站着，背包里的防磁箱贴着她的背脊。她听见金属工具撬开箱盖的声音，接着是短促的电流嗡鸣。三秒后，沈家少主回来，手里多了块微型存储卡。
“他们用市政电网做中继，”他低声说，“刚才那几次闪烁，是远程唤醒信号。我们被标记了。”
叶晚舟把屏蔽器递还给他，打开背包，取出终端。屏幕亮起，进度条仍停在98%。她没急着重启，而是先拆下电池，用铝箔包裹后单独放进夹层。
“数据被动过。”她说，“不是中断，是故意卡在这里。”
沈家少主点头。“他们想让我们以为下载完成，然后用虚拟沙盒记录所有后续操作。”
“那就不用它。”叶晚舟从包底翻出备用终端，这台没有无线模块，主板焊死了蓝牙和Wi-Fi芯片。她用有线串口连上原设备的调试接口，输入一串字符。
＞DIR/S/H
沈家少主看了她一眼。“你从哪学的这种老协议？”
“养父修电脑时念叨过。”她盯着屏幕，“他说这是叶家老系统里用来调隐藏目录的命令，后来被淘汰了。”
终端黑屏两秒，重新亮起时跳出一个灰白界面，目录结构呈螺旋状展开。最底层标着“B9”，权限等级为“幽闭级”，访问需双因子认证：活体指纹+脑波波动。
“B9不在原始结构图里。”沈家少主调出三维模型对比，“是后来加的。”
叶晚舟取出防磁箱中的铭牌，指尖触到生物涂层。蓝光闪现，终端弹出提示：“权限匹配：Y-WZ/第一代”。
“第一代？”沈家少主盯着那行字。
“继续。”叶晚舟把铭牌收回箱内，重新封好。
他们回到临时据点——城郊一栋废弃教学楼的地下室。沈家少主架起信号阻断帐篷，叶晚舟将终端接入本地网络。B9层的入口需要实时生成的脑波数据，系统要求情绪峰值出现在清醒状态下，且波动幅度超过阈值。
“怎么触发？”他问。
“回忆。”她说，“足够痛的。”
她闭上眼，手指按在生物识别区。终端开始监测她的神经信号。前两次尝试，波形平稳，系统拒绝响应。第三次，她想起十七岁那年，母亲最后一次打电话来，声音发抖：“晚舟，别信他们说的……他们会毁了你。”电话突然断线，之后再无人接听。
她的呼吸变了。
终端警报灯由红转绿，一行字跳出：“脑波验证通过。B9层解锁。”
门禁图纸自动打印出来，标注了两条路径：主通道有重力感应和气体检测，副道则连接着一条废弃通风管，尽头是档案室侧门。
“走副道。”叶晚舟收起图纸。
他们凌晨西点出发。通风管狭窄，爬行时膝盖磨着铁皮边缘。爬到第七节时，叶晚舟忽然停住。前方有微弱光感，不是红外，也不是可见光，而是某种低频冷光，贴着管壁流动。
“涂层。”沈家少主伸手轻碰，“是生物感应层，会记录接触者的皮肤蛋白。”
叶晚舟脱下外套，裹住双手，率先前进。两人在十五分钟后抵达侧门。门锁是声控加指纹，她再次使用铭牌激活生物涂层，输入指纹。门开时，一股陈旧空气涌出。
档案室比预想的小，西面墙都是金属抽屉，编号从K-01到K-87。中央一张扫描台，旁边放着一台老式读卡器。
叶晚舟首奔编号“Y-WZ”的抽屉。拉开后，里面只有一张残页：亲子鉴定报告的一部分，样本编号模糊，但结论栏清晰写着“匹配度99.97%，确认生物学母女关系”。被检母亲姓名处被墨水涂黑，但残留笔画显示姓“林”。
“林？”沈家少主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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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残页放进证物袋。沈家少主则走向另一侧标着“行动日志”的抽屉。他逐个排查创建时间，发现一份名为“财务审计模板”的文件修改时间集中在她成立独立调查机构后的三个月内，权限归属“S-9”。
他打开文件，表面是表格，但用读卡器扫描后，内层展开为加密文档。输入“清影”作为密钥，全貌显现：
**代号：清影行动**
目标：Y-WZ关联调查网络
阶段一：舆论引导（己执行）
阶段二：核心成员社会关系渗透（进行中）
阶段三：定点清除预案（待激活）
附录包含她团队中三名成员的家庭住址、社交关系、日常动线，以及一份心理评估报告，标题为《Y-WZ个体崩溃临界点预测》。
“他们在等你犯错。”沈家少主合上读卡器，“不是阻止你查，是看你查到哪一步会崩溃。”
叶晚舟没回应。她走到最里侧的墙边，那里有个独立抽屉，标着“声纹锁”。
提示音响起：“请说出你最不愿承认的记忆。”
她第一次说：“我曾以为，被叶家接回去，是命运的补偿。”门未动。
第二次，她闭眼，声音低下去：“……其实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们会让我生不如死。”话落，一滴泪砸在金属地板上，清脆一声。
门锁弹开。
抽屉里只有一件东西：一枚银质梅花发卡，色泽暗淡，边缘有磨损痕迹。她认得这个，母亲每年生日都戴着它拍照。翻过来，背面刻着“WZ-01”。
“WZ……”沈家少主念了一遍，“和铭牌上的编号体系一致。”
叶晚舟握紧发卡，指节微微发白。她没哭，也没说话，只是把发卡放进防磁箱，和铭牌放在一起。
“B9不是档案库。”她忽然开口，“是标记点。每一个被他们操作过的人，都会在这里留下信物或数据残片。Y-WZ不是代号，是编号。我母亲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
沈家少主看向其他抽屉。“那K-87呢？还有多少人？”
叶晚舟走到扫描台前，将残页放入读取区。系统自动识别出部分元数据，其中一条记录引起注意：
＞ 关联项目：双生
＞ 启动时间：1998年3月12日
＞ 初始档案：WZ-01（母），Y-WZ（子）
＞ 操作备注：登记单胎，另一名婴儿信息归档至北欧基金会
她盯着那行字，呼吸变浅。
“双胞胎……不是假千金的问题。”她慢慢抬头，“是当年医院根本就知道有两个孩子。但他们只登记了一个。”
沈家少主迅速调出之前发现的基金会白皮书，翻到“身份登记系统漏洞”章节。其中一段提到：“在1995至2003年间，国内七家合作医院试点‘单婴档案简化流程’，期间共记录43例双胞胎中仅登记一人的案例。”
“43个。”他说，“不是意外，是流程。”
叶晚舟把所有证据收进背包。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Y-WZ抽屉。底部有道划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抠过。她伸手摸了摸，凹槽里嵌着一点碎布，颜色和母亲常穿的那件蓝灰色外套一样。
她没取出来，只是用笔在本子上记下抽屉编号。
回到地面时，天光微亮。街道恢复平静，昨晚的环卫车踪影全无。
沈家少主检查屏蔽器，电量耗尽。他扔进垃圾桶。
叶晚舟站在路口，手插在背包里，指尖触到防磁箱的封条。她忽然问：“如果从一开始，这一切都不是为了掩盖抱错，而是为了完成某种‘登记规则’，那我们查的，根本不是错案。”
沈家少主看着她。
“是合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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