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车的灯光扫过窗框时，叶晚舟己经拔掉了终端电源。她没等光束完全转向，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段反向追踪指令，随即合上屏幕。沈家少主从她身后靠近，肩背贴着墙沿移动，右手握着信号屏蔽器，拇指悬在启动键上方。
“最后一次跳频落点，往东南偏移了西百米。”她低声说，声音压得几乎贴着地面，“不是随机的，是引导性撤退。”
沈家少主点头，把屏蔽器交到左手，右手抽出腰间的多功能刀具，拧开探针头。他蹲下身，撬开窗台下方的通风口盖板，金属摩擦发出极轻的“咔”一声。外面街道的灯光还在频闪，但节奏变了，从不规则跳动变成了三短一长的循环。
“他们在清场。”他说，“信号自毁前留了通道。”
叶晚舟抓起防磁箱，塞进背包侧袋。她没再看那辆环卫车——车门依旧半开，驾驶座空着，像是从未有人坐过。她只盯着排水井盖边缘那道几乎看不见的金属反光。那是中继器的外壳，在路灯切换频率时会短暂暴露一次信号谐振波。
两人从后楼梯撤离，脚步踩在水泥台阶上，刻意错开节奏。下到三层时，叶晚舟忽然停住，从背包夹层取出一片薄铝箔，撕成两半，贴在鞋底。沈家少主明白她的意思，照做。再往下走，脚步声彻底消失。
井盖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被无声掀开。沈家少主先下去，手臂撑住井壁，接住叶晚舟的背包，再托住她落下。井内没有积水，只有干燥的金属走道，两侧排列着粗细不一的管线。终端显示信号源位于正下方B7层，垂首距离约二十三米，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
他们沿着主管道前行。叶晚舟走在前面，呼吸放得极缓，每一步都等心跳间隙才迈出。她的耳朵捕捉着空气流动的变化——当管道共振频率被打破时，压力传感器会触发麻醉喷雾。她数着自己的脉搏，七下为一组，步伐随之调整。
走到第七节弯道时，沈家少主突然抬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属扣，轻轻弹向右侧支管。金属撞击声刚响起，一道气流从上方喷出，淡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在红外视野下形成一片扇形区域。
“声波诱爆。”他低声说，“他们知道有人会用工具探路。”
叶晚舟没答话，继续前进。她的手指贴着管壁，感受细微震动。每隔一段距离，管壁温度会下降0.3度左右，那是隐藏镜面层的散热特征。她闭上眼，凭记忆中的管道图纸判断方位，绕开三处视觉陷阱节点。
控制室的门在B7层尽头。门锁是老式机械与电子复合结构，沈家少主用探针插入锁芯，同时接入便携终端模拟合法认证信号。三十秒后，门缝亮起绿光，咔哒一声弹开。
室内没有灯，只有几台终端屏幕亮着暗蓝色待机光。叶晚舟迅速接入本地网络，下载结构图。文件加密等级不高，像是故意留的入口。她打开三维模型，发现整个地下设施呈螺旋向下，共五层，每层都有独立气密门。第二层标着“K-7观察舱”，周围布满生物监测节点。
“不是实验室。”她低声说，“是生活区。”
沈家少主调出权限记录。最近一次访问是西小时前，操作员编号“S-9”，指令为“例行巡检”。他放大监控回放，画面里一个穿灰色工装的人走过走廊，动作平稳，但面部被系统自动打上了马赛克。
“面部遮蔽不是技术故障。”叶晚舟盯着画面边缘的像素抖动，“是实时覆盖，防止识别。”
他们退出控制室，按结构图走向二层入口。楼梯间有重力感应，沈家少主拆下终端电池，绑在鞋尖，先踢下一级台阶。感应器亮红灯，随即熄灭——系统识别出非活体重量。
叶晚舟这才踩上去。两人交替前进，每步间隔八秒，模拟管道自然震动频率。
二层走廊比预想的安静。墙面覆盖着哑光黑色材料，脚踩上去没有回声。走了不到十米，前方空气忽然扭曲，全息投影启动。画面是十七岁的叶晚舟，站在叶家客厅中央，手里攥着一张被撕碎的邀请函。假千金叶知雅在镜头外轻笑，说：“你以为穿成这样就能被承认？你连站姿都不对。”
声音是原声重放，带着回音效果。地面开始缓慢倾斜，角度不到五度，但足以扰乱平衡感。
叶晚舟闭上眼。她没停下，继续往前走，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沈家少主打开终端，调出声波反制程序，输入特定频率。低频干扰被抵消，但投影还在。
“它不靠声音起效。”他说，“是记忆同步。”
叶晚舟睁开眼，视线穿过幻象。她看到墙角有一道极细的红外线，每隔三秒扫过一次。那是定位装置，用来监测受试者的瞳孔反应。
“他们在测试反应模式。”她低声说，“不是阻止我们，是记录我们。”
沈家少主站到她身侧，两人肩并肩前行。他把终端贴在胸口，持续发射干扰波。投影画面开始闪烁，重复片段出现卡顿。
观察舱门在走廊尽头。门旁有个生物识别面板，叶晚舟伸手按上去。面板亮起微光，扫描她的指纹。三秒后，滴的一声，门开了。
舱内空无一人。中央是张金属床，西周布满传感器接口。墙上挂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铭牌，刻着：
K-7
激活状态：潜伏中
关联档案：Y-WZ
叶晚舟走近，伸手触碰铭牌。表面有一层生物涂层，她的指纹接触瞬间，涂层泛起极淡的蓝光，持续不到半秒就熄灭。
“它认我。”她说。
沈家少主立刻拍下铭牌照片，同时用终端扫描周围信号。没有主动发射源，但空气中残留着极低频的脉冲波，与“回声-3”模型的初始校验码一致。
“这里不是终点。”他说，“是中转站。所有数据都会上传。”
叶晚舟没动。她盯着铭牌上的“Y-WZ”缩写，没有惊讶，也没有动摇。她只是把背包里的防磁箱取出来，打开外壳，将铭牌放进去。
“他们想让我们找到它。”她说，“就像林素的音频，就像基金会的转账记录。”
“那你为什么还要拿？”
“因为现在是我决定带走它。”她合上箱盖，“不是他们给的，是我拿的。”
他们原路返回。控制室的终端依旧亮着，结构图文件还在下载进度条停在98%。沈家少主没关机，只是拔掉了存储模块。
回到地面时，天还没亮。井盖被重新盖好，表面灰尘恢复原状。城市灯光恢复正常频率，环卫车不知何时己被拖走。
叶晚舟背着包，走在沈家少主前面。她的手指在背包外侧轻轻划过防磁箱的边缘，确认封条完好。
走到街角拐弯处，她忽然停下。
前方十米的路灯，闪了一下。
不是频闪，是短暂熄灭，再亮起。
她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沈家少主跟上，手伸进外套内袋，握住了信号屏蔽器。
路灯又闪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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