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带着几分萧瑟,斜斜地洒在圣心医院的白色外墙上,给冰冷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浅淡的暖意。病房里,华帝骨正坐在床边,给一个刚康复的孩子讲故事——孩子的父母在瘟疫中去世了,他便时常过来陪孩子,像对待亲人一样。小周护士坐在旁边,整理着病人的康复记录,偶尔插几句话,病房里的气氛温馨得像个小家庭。
“华医生,你看这个孩子,昨天还不敢说话,今天都能跟你抢故事书了!”小周护士笑着指了指孩子,眼里满是欣慰。
华帝骨揉了揉孩子的头,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他本来就很勇敢,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等过几天,我带他去贫民区看看,那里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朋友,他们可以一起玩。”
孩子眼睛一亮,拉着华帝骨的衣角:“华医生,真的吗?我可以和他们一起放风筝吗?”
“当然可以。”华帝骨点头,语气温柔。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一股冷冽的气息瞬间涌了进来。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备队员站在门口,手按在腰间的枪上,神色严肃。为首的人华帝骨认识,是权簿威的副手赵峰,平时最是刻板,对权簿威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小周护士吓得站了起来,孩子也缩回了华帝骨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里满是恐惧。华帝骨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站起身,挡在孩子面前,眼神冷了下来:“赵队长,你带人来医院做什么?这里是病房,不是你们的审讯室。”
赵峰没看他,只是拿出一张盖着警备司令部印章的搜查令,递到华帝骨面前,语气冰冷:“华医生,奉权处座命令,例行搜查地下党线索。请你配合,不要妨碍公务。”
“搜查地下党?”华帝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接过搜查令,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因接到举报,圣心医院存在地下党活动,现授权搜查医院所有区域,包括病房、办公室、药房等,望相关人员配合”。落款是权簿威的名字,字迹凌厉,和他平时的风格一模一样。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一定是石沐媛的“杰作”——昨天权簿威刚来过,带着那些所谓的“证据”质问他,今天就来搜查医院,显然是对他的怀疑己经到了极点。可他没想到,权簿威会做得这么绝,竟然带着人闯进病房,连孩子都不放过。
“赵队长,这里是病房,病人都需要休息,而且他们都是无辜的老百姓,怎么可能和地下党有关?”小周护士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华帝骨身边,语气带着恳求,“能不能换个时间?或者只搜查办公室和药房,别打扰病人?”
“不行。”赵峰一口回绝,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权处座有令,所有区域都要搜查,包括病房。小周护士,我劝你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按同罪处理。”
小周护士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华帝骨拉住了。华帝骨看着赵峰,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警惕:“我可以配合你们搜查,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许吓着病人,尤其是孩子。如果你们做不到,我不会让你们踏进病房一步。”
赵峰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平时温和的医生会这么强硬。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你必须全程在场,不许离开我们的视线。”
“没问题。”华帝骨转身,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语气又恢复了温柔:“别怕,叔叔们只是来做个检查,很快就好。你乖乖坐在这儿,等我回来给你讲剩下的故事,好不好?”
孩子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紧紧抱着华帝骨递给他的布偶。华帝骨站起身,跟着赵峰走出病房,身后传来小周护士轻声安慰孩子的声音,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的心上。
医院的走廊里己经站满了警备队员,来往的病人和护士都吓得躲在一边,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疑惑。华帝骨跟着赵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知道,赵峰要找的不是什么地下党线索,而是能证明他“有罪”的证据。而他的办公室里,确实藏着一样东西——一份地下党“晓光”组织发来的密信,内容是关于贫民区后续医疗物资的调配,他还没来得及销毁。
走到办公室门口,赵峰停下脚步,看向华帝骨:“华医生,开门。”
华帝骨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赵队长,我办公室里都是病人的病历和医疗资料,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有没有,搜过就知道了。”赵峰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别浪费时间,开门!”
华帝骨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拧开了门把手。办公室不大,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张小床,收拾得整整齐齐。书桌上放着几本摊开的医学书,旁边是病人的病历本,看起来和普通医生的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赵峰挥手示意手下进去搜查,几个警备队员立刻冲了进去,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书柜里的书被一本本拿出来,扔在地上;书桌的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倒得满地都是;就连床底下的箱子也被拖了出来,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华帝骨看着眼前的狼藉,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又疼又冷。这些病历本里,记录着每个病人的病情和治疗方案,是他花了无数个夜晚整理出来的;那些医学书,是他在德国留学时省吃俭用买的,扉页上还有导师的签名。可现在,这些东西都被随意地扔在地上,被人踩来踩去,像一堆垃圾。
“赵队长,能不能让他们小心点?这些都是病人的病历,丢了会影响治疗的。”华帝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试图弯腰去捡地上的病历本,却被一个警备队员拦住了。
“不许动!”队员厉声呵斥,手按在了枪上,“没搜完之前,谁都不许碰!”
华帝骨停下动作,首起身子,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赵峰,语气带着质问:“赵队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搜查’?不分青红皂白地破坏,不顾病人的安危,你们和那些滥杀无辜的暴徒,有什么区别?”
赵峰脸色一变,刚想反驳,一个队员突然举着一个黑色的小布包跑了过来,语气兴奋:“赵队长!找到了!在书柜最里面的夹层里!”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沉,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布包,就是装密信的袋子!他昨天整理书柜时,怕被人发现,特意藏在了夹层里,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赵峰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张折叠的纸。他展开纸,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迹,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华医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晓光’组织的医疗物资调配计划,还有你的签名!你还敢说你和地下党没关系?”
华帝骨看着那张纸,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石沐媛设下的圈套——这张纸根本不是他写的,签名也是伪造的!他昨天藏起来的密信,内容根本不是这个,而且他从来不会在密信上签名。可现在,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
“这不是我写的,签名也是假的。”华帝骨的声音很坚定,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赵队长,你仔细看看,这字迹和我的笔迹根本不一样,签名的位置也不对。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赵峰冷笑一声,把纸递到华帝骨面前,“华医生,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这张纸是从你的书柜里搜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把它藏在那里?权处座早就说过,你狡猾得很,现在看来,果然没说错!”
华帝骨看着纸上伪造的签名,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没想到,权簿威竟然会这么评价他——“狡猾得很”,这就是他对自己的看法吗?那些坦诚的对话,那些理解和信任,原来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权簿威带着几个队员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深秋的寒霜。他看到办公室里的狼藉,又看了看华帝骨苍白的脸,还有赵峰手里的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没说话。
“权处座!”赵峰立刻上前,把纸递给他,语气恭敬,“我们在华医生的书柜夹层里找到了这个,是‘晓光’组织的物资调配计划,还有他的签名!”
权簿威接过纸,目光落在上面,手指无意识地着纸面。他的眼神很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队员们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显得格外刺耳。
华帝骨看着权簿威,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在慢慢熄灭。他期待权簿威能像上次一样,听他解释,相信他的清白。可权簿威只是站在那里,沉默地看着那张纸,没有任何反应。
“权处座,我没有写过这张纸,签名也是假的。”华帝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往前走了一步,想靠近权簿威,却被旁边的队员拦住了。
权簿威终于抬起头,看向华帝骨。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和理解,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像在看一个陌生的敌人:“华帝骨,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你说你只想做个好医生,可你看看你现在,和那些走私军火、滥杀无辜的地下党,有什么区别?”
“我和他们不一样!”华帝骨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挣脱队员的手,冲到权簿威面前,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权簿威,你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病人!我加入‘晓光’,是因为他们能给贫民区提供药品,能救更多的人!我从来没有滥杀过一个无辜的人,从来没有!”
“是吗?”权簿威的声音很平淡,却像一把刀,狠狠扎在华帝骨的心上,“那你告诉我,老陈是谁?你为什么要从他手里买药品?你为什么要和陌生男人在医院后门接头?这些,你都能解释清楚吗?”
华帝骨看着权簿威冰冷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权簿威己经认定了他是地下党,认定了他欺骗了自己。所有的解释,在这些“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解释不清楚。”华帝骨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像被风吹灭的蜡烛,“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做医生,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救那些病人。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罪’,那我认了。”
权簿威看着华帝骨眼底的失望,心脏猛地一疼。他想起了第十七章华帝骨在病床上的笑容,想起了华帝骨说“我们都要活着看到乱世结束”的约定,那些画面和眼前的“证据”反复交织,让他几乎要崩溃。可他是警备司令部的行动处长,他有职责要履行,他不能因为个人的情感,而放过一个“可能危害江城安全”的人。
“赵峰,”权簿威的声音冷得像冰,他转过头,不再看华帝骨,“派人把华医生的办公室封了,所有和地下党有关的东西都带回司令部备案。另外,加派两队人手,24小时监视华医生,不许他离开医院半步,不许他和任何人私下接触。”
“是!”赵峰立刻应道,开始指挥队员封办公室。
华帝骨站在原地,看着队员们用封条封住办公室的门,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看着权簿威的背影,那个曾经挡在他身前、替他挡流弹的背影,现在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冰冷。他知道,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理解和信任,己经彻底崩塌了,再也回不去了。
“权簿威,”华帝骨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失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如果你冤枉了一个无辜的人,你会后悔吗?”
权簿威的背影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快步走出办公室,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他不敢停留。走到走廊尽头,他才停下脚步,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心里的痛苦和挣扎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可能冤枉了华帝骨。那张纸的签名确实有些不对劲,华帝骨的眼神也不像是在撒谎。可石沐媛的“线索”,老陈的供词,还有队员们搜出来的“证据”,都让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他是行动处长,他要对江城的老百姓负责,他不能赌,也赌不起。
办公室里,华帝骨看着被封住的门,还有满地的狼藉,眼眶终于红了。小周护士走了进来,看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哭了:“华医生,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明明是个好医生,救了那么多人……”
华帝骨摇了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语气恢复了平静:“没事,我没事。小周,你帮我把地上的病历本捡起来,整理好,别弄丢了。那些孩子还等着我给他们讲故事呢。”
小周护士点了点头,蹲下来帮他捡病历本。华帝骨走到窗边,看着权簿威的车驶出医院大门,心里满是绝望和痛苦。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将活在监视之下,像一个囚犯一样。而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理解他、信任他的人,己经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而此时的车里,权簿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伪造的纸。他的指甲深深嵌进纸里,留下几道清晰的痕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他必须查清楚真相,如果他真的冤枉了华帝骨,他一定会给华帝骨一个交代。可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将会把他们两人都推向更深的深渊,让他们在乱世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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