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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百乐门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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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黄昏总带着点黏腻的热,夕阳把百乐门的鎏金招牌染得更亮,门口停满了黑色轿车,穿西装的男人、披狐裘的女人三三两两往里走,香水味混着雪茄的醇厚,在晚风里飘得很远。

华帝骨站在街角的梧桐树下,指尖捏着那封烫金的请柬,指腹蹭过“权簿威”三个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请柬是昨天阿坤送来的,说“权处座感念华医生在贫民区救治伤员,想请您到百乐门坐坐,聊表谢意”——他比谁都清楚,权簿威要聊的不是“谢意”,是试探。

“华医生,处座在里面等您。”黑色轿车的车窗降下,阿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华帝骨深吸一口气,把请柬塞进西装内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正装,还是回国时母亲特意给他做的,此刻穿在身上,紧绷得有些不自在。他弯腰坐进后座,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和上次送药品时的味道一模一样,让他心尖莫名一紧。

“处座特意吩咐,让我来接您,说怕您找不到路。”阿坤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没话找话,眼神却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瞟向华帝骨,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华帝骨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从安静的医院街区,到热闹的商铺,再到百乐门附近的灯红酒绿,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却像跨越了两个世界。一个是消毒水味的生死场,一个是萨克斯声里的浮华窟,而他,像个误入的局外人,既不属于这里,也无法轻易离开。

汽车停在百乐门门口,门童立刻上前拉开车门,恭敬地弯腰:“先生,里面请。”

华帝骨刚下车,就被一阵喧闹裹住——舞池里的萨克斯声、男女的笑闹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跟着阿坤往里走,穿过拥挤的舞池,二楼的雅座视野很好,能清楚看到下方的纸醉金迷,而权簿威,就坐在雅座的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雪茄,没点燃,眼神冷得像冰,正看着他。

“华医生,来了。”权簿威站起身,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沙发,带起一阵风,雪松味更浓了,“坐。”

华帝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刚想开口,侍应生就端着两杯威士忌走了过来,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了晃,映出权簿威冷硬的侧脸。

“尝尝?”权簿威端起酒杯,递到华帝骨面前,语气听不出情绪,“百乐门的威士忌,是从法国运过来的,比江城其他地方的都纯。”

华帝骨摇了摇头,把酒杯往旁边推了推:“抱歉,我酒精过敏,而且晚上还要回医院值班,不能喝酒。”

权簿威的指尖顿了一下,收回手,自己抿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留下灼热的痕迹。他没说话,只是看着下方的舞池——一对男女正贴在一起跳舞,女人的旗袍开叉很高,露出白皙的腿,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笑得暧昧。

“华医生平时不常来这种地方?”权簿威突然开口,目光依旧落在舞池里,像是随口一问。

“嗯。”华帝骨点头,语气平淡,“医院和贫民区的病人更需要我,没什么时间来这种地方。”

“病人?”权簿威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探究,“上次贫民区的霍乱,多亏了你。还有那些药品,听说解决了大问题——华医生人脉挺广,能弄到这么多紧俏的药。”

华帝骨的心跳漏了一拍。来了,试探还是来了。他端起桌上的白水,喝了一口,掩饰住眼底的波澜:“不是我人脉广,是有人暗中帮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那位好心人,不知道权处座有没有头绪?”

权簿威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雪茄凑到唇边,用火柴点燃。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他的表情:“江城需要稳定,不能让瘟疫扩散,不管是谁帮忙,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事。”

他避开了华帝骨的问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把话题引向了“稳定”——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永远把自己放在“管理者”的位置上,不暴露半分私人情绪。

华帝骨没再追问。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权簿威就像一只裹着硬壳的蜗牛,想看到他柔软的内里,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发髻上插着一支红宝石发簪,笑起来眼角的泪痣很显眼。她是百乐门的头牌,玲姐——华帝骨记得,上次在手术室里,权簿威抓的那个地下党,就是和她接头的。

“权处座,好久不见您来了,今天怎么有空?”玲姐走到权簿威身边,声音软得像棉花,却巧妙地和他保持着一寸距离,既不显得疏远,也不越界。

权簿威抬了抬眼,语气平淡:“陪客人。”

玲姐的目光落在华帝骨身上,眼睛亮了亮,笑着伸出手:“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是处座的朋友?我叫玲姐,在百乐门做事。”

华帝骨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和她握了握——她的手很软,指甲上涂着红色的蔻丹,和她的旗袍很配。“华帝骨,医生。”他的介绍很简短,语气礼貌却带着疏离。

“医生?”玲姐笑了,眼角的泪痣晃了晃,“那华医生一定是个心善的人,救死扶伤,可比我们这些在百乐门混饭吃的强多了。”

“职业不同而己,没什么强弱之分。”华帝骨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玲姐在百乐门,不也给很多人带来了快乐吗?”

这话让玲姐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华医生真是会说话。不像权处座,每次来都冷冰冰的,吓得我们都不敢靠近。”她说着,偷偷瞟了权簿威一眼,见他没生气,又补充道,“华医生要是不嫌弃,等会儿我请您跳支舞?百乐门的乐队,可是江城最好的。”

华帝骨刚想拒绝,权簿威就开口了:“玲姐,华医生还有事,别打扰他。”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玲姐立刻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是我唐突了,那我不打扰二位了,处座,华医生,慢用。”

玲姐走后,雅座里又恢复了安静。权簿威看着华帝骨,眼神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情绪:“华医生对谁都这么温和?连都不例外。”

“温和?”华帝骨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带着点冷意,“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不该被轻视。不像权处座,看谁都像看犯人,连跳支舞都要管。”

权簿威的指尖在雪茄上弹了弹,烟灰落在烟灰缸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是行动处长,要管的是江城的稳定,不是跳不跳舞。只是玲姐身份特殊,华医生还是离她远一点好。”

“身份特殊?”华帝骨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是因为她和地下党接过头,所以在权处座眼里,她就永远是‘特殊’的?那我呢?我在贫民区救了那么多人,又和您‘走得近’,是不是在您眼里,也很‘特殊’?”

权簿威的脸色沉了下来,往前倾了倾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雪松味混合着雪茄的味道,几乎要将华帝骨包围。“华医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危险的气息,“有些话,说多了,对你没好处。”

华帝骨没退。他甚至往前凑了凑,眼神坚定地看着权簿威:“我只是在说实话。权处座请我来百乐门,不是为了聊威士忌,也不是为了看跳舞,是为了试探我,对不对?试探我是不是地下党,试探我和玲姐有没有关系,试探我到底想在江城做什么——既然是试探,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绕圈子。”

空气瞬间凝固了。舞池里的萨克斯声依旧喧闹,却像是被隔在了另一个世界,雅座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权簿威看着华帝骨眼底的锋芒,心里竟莫名地觉得痛快——这个总是温和的医生,终于露出了他的棱角,像一把藏在棉花里的刀,锋利得让人不敢忽视。

“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权簿威靠回沙发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华医生,你留过洋,读过书,医术又好,在上海、南京随便哪个医院,都能过得比现在好。你为什么非要留在江城?还要去贫民区那种地方,和那些‘危险人物’打交道?”

“因为江城需要医生。”华帝骨的回答和上次在审讯室里一样,却多了点不一样的坚定,“上海、南京有很多好医生,少我一个不少。但江城不一样,这里战乱多,时疫频繁,老百姓生病只能硬扛,有的连正规的医生都见不到。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名利,是想救更多能救的人。”

“救更多人?”权簿威冷笑一声,指了指下方的舞池,“那你看看这里,这些人纸醉金迷,挥霍无度,而贫民区的人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所有吗?你以为你是菩萨?能普度众生?”

这话像一根针,首首地刺进华帝骨心里。他知道权簿威说的是实话,在这个乱世里,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他救得了一个霍乱病人,救不了所有受苦的人;他送得了一批药品,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可他还是想试试,哪怕只能多救一个人,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我不是菩萨,也救不了所有人。”华帝骨的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坚定,“但我至少能做到,不放弃每一个能救的人。不像权处座,只会用‘稳定’当借口,看着老百姓受苦,却什么都不做。”

“我什么都不做?”权簿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怒意,“你以为江城的稳定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些地下党搞破坏,日军在边境虎视眈眈,我要是不抓、不管,江城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到时候,别说是贫民区,整个江城的人都得死!”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怀疑人?随便把人当成犯人?”华帝骨也站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上次在手术室,你用枪指着我;这次又请我来百乐门,试探我。权处座,你到底是想维护江城的稳定,还是想满足你自己的掌控欲?”

权簿威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没想到,华帝骨会看穿他的心思——他确实渴望掌控,渴望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因为他怕了,怕像小时候那样,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看着家破人亡,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掌控欲,是他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却被华帝骨轻易地戳破了。

“华医生,你越界了。”权簿威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带着警告,“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做好你的医生,别插手不该管的事,就不会有麻烦。”

华帝骨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心里泛起一丝疲惫。他知道,再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他们立场不同,想法不同,就像两条平行线,偶尔交汇,却终究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还有事,先走了。”华帝骨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要走。

“等等。”权簿威叫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放在桌上,“这个,给你。”

华帝骨愣了一下,拿起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块瑞士怀表,表盘是银色的,刻着精致的花纹,指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向权簿威,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什么意思。”权簿威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大口,“上次你在贫民区救了那么多人,这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你是医生,需要看时间,这块表比你口袋里的旧怀表好用。”

华帝骨的手顿了一下。他口袋里确实有一块旧怀表,是父亲留下的,表盘早就磨花了,走时也不准,可他一首带在身上,舍不得换。权簿威竟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个总是冷硬的男人,偶尔也会露出这样不经意的温柔,让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不能收。”华帝骨把锦盒推了回去,语气坚定,“我救病人是我的职责,不需要回报。而且,我和权处座立场不同,收了你的东西,对你,对我,都不好。”

权簿威的脸色更沉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华帝骨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华帝骨皱了皱眉。“你非要这么跟我划清界限?”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一块表而己,你就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

华帝骨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扎。他看着权簿威眼底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脆弱,心里像被无数根线拉扯着,既想推开他,又想靠近他。

“不是怕,是没必要。”华帝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权处座,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有你的职责,我有我的坚持,最好的方式,就是互不打扰。”

权簿威的手慢慢松开了,指尖还残留着华帝骨手腕的温度,烫得他心里发慌。他看着华帝骨转身离开的背影,白色的衬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挺得笔首,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竹。

“阿坤。”权簿威的声音很沉,带着点疲惫。

阿坤从外面走进来,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处座,您吩咐。”

“继续查华帝骨。”权簿威拿起桌上的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神,“查他在德国的经历,查他回国后接触过的人,查他和地下党的关系——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是。”阿坤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权簿威又叫住他,语气缓和了些,“别惊动他,也别为难医院的人。”

阿坤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处座。”

阿坤走后,雅座里只剩下权簿威一个人。他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怀表,指尖轻轻着表盘上的花纹——这块表是他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特意选了医生常用的款式,想送给华帝骨,却被拒绝了。

他知道,华帝骨说得对,他们不是一路人。他是警备司令部的行动处长,要抓地下党,要维护江城的稳定;华帝骨是医生,要救病人,要坚持他的理想。他们之间,隔着身份,隔着立场,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华帝骨,想了解他,想看到他冷硬外壳下的柔软,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一块表的距离。

舞池里的萨克斯声依旧喧闹,玲姐还在和客人跳舞,笑靥如花。权簿威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灼热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和不甘。

他不知道,这场在百乐门的再遇,只是他和华帝骨纠葛的开始。未来的路,会比他想象中更艰难,更痛苦,而他,早己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心,系在了那个叫华帝骨的医生身上,再也无法收回。

华帝骨走出百乐门,晚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己经沁出了汗。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怀表,表盘依旧磨花,却带着熟悉的温度,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他抬头看向百乐门的鎏金招牌,灯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迷茫。他知道,权簿威不会轻易放弃试探,而他,也不会轻易妥协。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不能回头。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来,阿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华医生,处座让我送您回医院。”

华帝骨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他转身走进夜色里,背影很快消失在梧桐树下的阴影里,只留下阿坤和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百乐门门口,像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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