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煤油灯芯爆出一串火星,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投在斑驳的石壁上,像两幅扭曲的剪影。权簿威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脱离‘晓光’声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冷汗浸湿,微微发皱。他看着华帝骨苍白却倔强的脸,眼底翻涌着恳求、痛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华帝骨半靠在石柱上,铁链在他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新换的纱布早己被渗出的血染红,贴在背上,带来黏腻的痛感。他抬眸看向权簿威,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冰封的冷寂,仿佛权簿威手中的文件,只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签了它,”权簿威的声音带着颤抖,语气里满是近乎哀求的卑微,“帝骨,只要你签了它,承认你爱过我,我就带你走,我们离开江城,再也不管这些纷争。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江南的桂花,你喜欢的医书,我们……”
“够了。”华帝骨冷冷地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权簿威,你是不是觉得,用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能让我背叛信仰,背叛那些为了救我而牺牲的同志?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签了这份声明,我们之间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就能一笔勾销?”
他缓缓抬起手,指着自己背上的伤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看,这些伤,是你亲手用皮鞭抽出来的;我手指上的痕迹,是你下令用夹棍夹出来的;我脖子上的红印,是你掐着我喉咙时留下的。这些伤,每一天都在疼,提醒我你对我做过什么,提醒我你是如何把我当成叛徒,如何把我推向地狱!”
权簿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文件险些掉落在地。他想要辩解,想要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要说“我当时被蒙蔽了”,可面对华帝骨眼底那片冰冷的嘲讽,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伤害,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他亲手造成的,无论如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华帝骨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凉的笑意,“你以为,我还会贪恋你口中的江南,贪恋那些虚假的温暖吗?权簿威,在你亲手扬起皮鞭的那一刻,在你看着我被刑讯却无动于衷的那一刻,在你为了石沐媛而质疑我的那一刻,我对你的最后一丝情意,就己经死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锋利的决绝:“至于你说的‘承认爱过你’,更是痴心妄想。我华帝骨就算是瞎了眼,也绝不会爱上一个不分青红皂白、为了一己私欲而践踏他人信仰与尊严的刽子手!你不配,你永远都不配!”
“不配?”权簿威猛地抬起头,眼底的恳求瞬间被疯狂的怒火取代,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华帝骨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呼吸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火药味,“我不配?华帝骨,你告诉我,谁配?是那些所谓的‘晓光’同志?是那些为了救你而死的人?他们配,我就不配?”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里满是疯狂的占有欲:“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你知道吗?我为了你,和石家翻脸;为了你,不顾上峰的命令;为了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一首坚信的东西!可你呢?你除了给我带来痛苦,带来背叛,还带来了什么?你告诉我!”
华帝骨的头皮被揪得生疼,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定定地看着权簿威眼底的疯狂,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你放弃的,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你为我做的那些事,从来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的执念,为了你所谓的‘占有’。权簿威,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对我的掌控欲,是你无法接受我不属于你的事实!”
“你胡说!”权簿威怒吼一声,猛地松开手,华帝骨的头重重地撞在石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华帝骨苍白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可这疼痛很快就被更深的疯狂取代。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烙铁,烙铁早己冷却,却依旧带着狰狞的痕迹。他将烙铁举到华帝骨面前,眼神里满是疯狂的威胁:“我最后问你一次,签还是不签?如果你不签,我就用这烙铁,把你身上的皮一寸一寸烫掉!我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你!我毁了你,也不会让你背叛我,背叛我们之间的一切!”
华帝骨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他看着权簿威手中的烙铁,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动手吧。权簿威,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签这份声明,也不会承认爱过你。我会让你永远都记住,你亲手杀死了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的人,你亲手毁掉了一段本可以美好的感情。你会永远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你以为我不敢吗?”权簿威的眼睛猩红,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他举起烙铁,就要朝着华帝骨的手臂烫去。
就在这时,华帝骨突然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当然敢。你连对我用夹棍、用皮鞭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权簿威,你真是越来越像你曾经最痛恨的人了——冷酷、残忍、不分青红皂白。你家族的血海深仇,你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可你现在做的事,和那些仇人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权簿威的心上。他的动作猛地一顿,举着烙铁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小时候,家族被叛徒背叛,亲人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他曾发誓,永远不会成为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永远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伤害无辜。可现在,他却对华帝骨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甚至要为了一份声明,毁掉他的一生。
“我……”权簿威的声音里带着哽咽,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与绝望。他缓缓放下烙铁,烙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像受伤的野兽在深夜里哀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帝骨,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对你动手,不该怀疑你,不该……不该被石沐媛蒙蔽……”
华帝骨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小李牺牲时的画面,闪过老吴为了掩护他们而倒下的身影,闪过那些因他被抓而受到牵连的同志。这些画面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不能背叛,不能认输,就算是死,也要守住自己的信仰与尊严。
“你没错,”华帝骨睁开眼睛,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权簿威,我们之间,从你相信石沐媛的那一刻起,就己经结束了。你走吧,不要再来看我,也不要再提什么‘重新开始’,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权簿威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华帝骨,眼神里满是绝望的恳求:“帝骨,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会查清真相,我会让石沐媛付出代价,我会……”
“不必了。”华帝骨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疏离,“你的真相,你的代价,都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等着‘晓光’的同志来救我,或者,等着你来杀了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再看到,什么都不想再听到。”
权簿威看着他眼底那片彻底冰封的冷寂,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缓缓站起身,踉跄着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鲜血淋漓。走到门口时,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帝骨,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华帝骨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后悔?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瞎了眼,爱上了权簿威这个自私、残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宁愿从未认识过他,从未踏入过这场注定悲剧的感情。
沉重的铁门在权簿威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审讯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煤油灯微弱的火焰,映着华帝骨苍白而倔强的脸。他靠在石柱上,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水与汗水,显得格外狼狈。
而门外的权簿威,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漆黑的走廊,心里充满了疯狂的绝望。他知道,自己彻底失去华帝骨了,失去了这个乱世里唯一温暖过他的光。他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指骨瞬间变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墙壁流下,与华帝骨的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啊——”权簿威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声音里满是疯狂的痛苦与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相,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被自己亲手摧毁的,曾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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