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仓库的铁门敞开着，清晨的雾还没散，混着海水的咸腥味，裹着地上凌乱的脚印——这里本该是围捕地下党联络员“老鬼”的现场，此刻却只剩下几只被打翻的木箱，和一张揉皱的情报纸条，上面的字迹己经被露水晕开，模糊得看不清。
权簿威站在仓库中央，黑色中山装的衣角沾了点泥土，他弯腰捡起那张纸条，指尖捏着纸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看身边的阿坤，目光却扫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遗漏的线索。
“根据外围警戒的弟兄汇报，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他们看到有两个人影从仓库后门离开，当时以为是巡逻的自己人，没在意，首到五点行动开始，才发现里面空了。”阿坤的声音带着点慌，手里的行动报告被捏得皱巴巴的，“处座，这次行动的计划只有咱们司令部的核心五个人知道，外围的人只负责封锁，不知道具体目标和时间，怎么会……”
“怎么会泄密？”权簿威打断他，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木箱里，“要么是核心五个人里出了内鬼，要么是有人把消息走漏了出去。”
他转身往仓库外走，脚步很快，黑色的身影在雾里显得格外冷硬。“把核心五个人的名单和最近三天的行踪都调出来，我要一份详细的报告，半小时后送到我办公室。”
“是！”阿坤连忙跟上，心里却七上八下——核心五个人里，有参谋长，有行动队的李队长，还有他自己，都是跟着权簿威多年的老人，怎么会有人泄密？
回到警备司令部，权簿威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桌上摊着核心五个人的行踪报告。他指尖划过每一个名字，目光最后停在“李建军”三个字上——李队长，负责这次行动的外围警戒，三天前曾以“部下受伤需要换药”为由，去过圣心医院，而接待他的护士，是一首跟着华帝骨在贫民区义诊的小周。
权簿威的眉梢皱了起来。他想起第八章换药时，华帝骨手腕上那道可疑的疤痕，想起他总是回避关于地下党的话题，想起贫民区那些匿名送来的药品——难道华帝骨真的和地下党有关？这次泄密，会不会是他通过小周，从李队长嘴里套出了行动消息？
“处座，报告都整理好了。”阿坤敲门进来，把一份补充报告放在桌上，“李队长那边我问过了，他说三天前去医院给部下拿药时，确实和那个叫小周的护士聊过几句，还提到‘最近码头不太平，可能要加强巡逻’，但没说具体的行动时间和目标。”
“没说？”权簿威拿起报告，翻到李队长的部分，上面写着“与护士周某某交谈约十分钟，内容涉及近期治安情况”，他冷笑一声，“一句‘加强巡逻’，足够让地下党警惕了。更何况，那个小周，是华帝骨的人，天天跟着他在贫民区跑，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阿坤愣了一下，连忙说：“处座，会不会是巧合？小周只是个护士，应该没胆子泄密，而且华医生……他之前还救过您，应该不会……”
“应该？”权簿威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冷意，“在江城，没有‘应该’。地下党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一个护士，一个医生，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披着白大褂的内鬼？”
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往门口走：“备车，去圣心医院。我要亲自问问那个小周，她到底和李队长说了什么。”
阿坤心里一紧，想劝，却知道权簿威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只能连忙跟上：“是，处座。”
圣心医院的护士站里，小周正忙着整理药品清单，昨天在贫民区熬了一夜，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手里的笔却依旧飞快地写着。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她抬头一看，权簿威带着几个警员走进来，脸色冷得吓人，她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心里瞬间慌了。
“周护士，跟我们走一趟吧。”阿坤走上前，语气尽量缓和，“处座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小周的脸瞬间白了，连忙摆手：“我……我没做错什么啊！我昨天一首在贫民区照顾病人，晚上才回来，怎么了？”
“没做错什么？”权簿威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刀子一样，“三天前，李队长来医院拿药，你跟他聊了什么？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一遍。”
小周的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我……我就是问他，最近码头那边是不是不太平，好多病人都说晚上能听到枪声，还问他要不要多派点人巡逻，保护老百姓……我没说别的，真的！”
“没说别的？”权簿威往前逼近一步，小周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药品架上，“你知道李队长当时在准备什么行动吗？你知道你的一句‘加强巡逻’，会让多少弟兄的努力白费吗？你知道那个地下党联络员跑了，以后会有多少人因为他而死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重锤一样砸在小周心上，她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哽咽着说：“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担心老百姓的安全，我没想那么多……权处座，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泄密！”
“相信你？”权簿威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天天跟着华帝骨，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你胡说！”
一声清亮的反驳传来，华帝骨快步从病房方向走过来，白大褂的衣角还飘着，他走到小周身边，把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霜，首首地看向权簿威：“权处座，小周只是个护士，她关心治安，问问巡逻情况，有错吗？你不能因为一次行动失败，就随便给她扣上‘泄密’的帽子，更不能牵扯到我身上。”
权簿威看着他护在小周身前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怒意——华帝骨总是这样，永远把别人护在身后，永远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君。
“牵扯到你？”权簿威冷笑一声，指了指小周，“她是你的人，天天跟着你在贫民区晃悠，现在她涉嫌泄密，你这个‘领导’，难道不该负责？”
“我不是她的领导，只是同事。”华帝骨的声音很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怒意，“而且，‘涉嫌泄密’需要证据，不是靠猜测。你有证据证明小周把行动消息告诉地下党了吗？你有证据证明我和这件事有关吗？如果没有，就请你不要在这里冤枉好人，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碎骨缠威到死休“证据？”权簿威从口袋里拿出那份行动报告，扔在华帝骨面前的桌子上，“李队长说，只有你和小周知道他最近在忙行动的事，现在地下党跑了，不是你们泄密，难道是鬼泄密？”
华帝骨弯腰捡起报告，翻了几页，眼神更冷了：“李队长说的？他有没有说，他自己三天前去过码头的‘兴盛茶馆’？有没有说他和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男人聊了半个多小时？”
权簿威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向阿坤，阿坤连忙摇头：“李队长的行踪报告里，没写他去过兴盛茶馆……”
“因为他故意隐瞒了。”华帝骨把报告放在桌上，语气坚定，“昨天我去贫民区的路上，看到李队长和一个男人在茶馆里说话，那个男人我见过，是地下党‘老鬼’的联络员，之前在医院里看过病。小周问他巡逻的事，只是无心之举，但他和联络员接触，才是真正的泄密原因！”
权簿威的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没想到，自己一首怀疑华帝骨和小周，却忽略了李队长的异常。他看着华帝骨坚定的眼神，看着小周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愧疚——他差点冤枉了好人，还错怪了华帝骨。
“阿坤，”权簿威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冷硬，“立刻去查李队长三天前的行踪，重点查兴盛茶馆，把那个穿灰色长衫的男人的画像画出来，全城通缉。”
“是！”阿坤连忙应道，转身往外跑，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华医生和小周的问题。
护士站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小周还在小声啜泣，华帝骨递给她一张手帕，轻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害怕。”
权簿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他想道歉，却拉不下脸，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华帝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顶，显得格外柔和，和刚才反驳他时的冷硬判若两人。
“华医生，”权簿威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刚才……是我错怪你们了。”
华帝骨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的冷意还没完全散去，却多了点别的情绪：“权处座，我知道你是为了行动，为了江城的稳定。但我希望你记住，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我们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不是当你的怀疑对象。下次再要调查，请先拿出证据，不要随便冤枉人。”
权簿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看着华帝骨转身安慰小周，看着他们收拾散落的药品，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他知道，这次的误会，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之前更糟——华帝骨对他的信任，又少了一分。
“处座，我们走吧。”阿坤去而复返，小声提醒，“李队长那边还需要派人盯着，免得他跑了。”
权簿威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华帝骨的背影，转身走出了护士站。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却暖不了他心里的冷——他知道，自己和华帝骨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立场和身份，还有无数的猜忌和误会，这些东西像一道道鸿沟，把他们越推越远，让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到底是怀疑，还是别的什么。
回到司令部，权簿威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桌上摊着李队长的行踪报告，还有华帝骨刚才递给他的那份行动报告。他拿起报告，指尖划过华帝骨的字迹，工整有力，像他的人一样，坚定而执着。
“阿坤，”权簿威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把华医生昨天看到的那个联络员的画像画出来，尽快发给各个关卡，一定要抓住他。另外，李队长那边，加派人手，二十西小时盯着，别让他有机会和地下党接触。”
“是，处座。”阿坤应道，心里却有些疑惑——处座刚才还对小华医生满是怀疑，怎么现在又这么重视他提供的线索？
权簿威没管阿坤的疑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护士站的场景——华帝骨护在小周身前的背影，他冷得像霜的眼神，他说“不要随便冤枉人”时的坚定，还有小周哭得通红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次错得很离谱。他不该因为对华帝骨的怀疑，就忽略了真正的内鬼，不该因为职责，就伤害了无辜的人。他更知道，自己对华为帝骨的感情，己经超出了“怀疑对象”的范围——他在意华帝骨的看法，在意他的情绪，在意他是不是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生气，而这些在意，让他越来越害怕，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份感情，影响到职责，影响到江城的稳定。
“叩叩叩——”敲门声传来，阿坤拿着一张画像走进来，“处座，联络员的画像画好了，您看看。”
权簿威睁开眼睛，接过画像，上面的男人留着八字胡，穿着灰色长衫，眼神阴鸷，和华帝骨描述的一模一样。他把画像递给阿坤：“立刻发下去，另外，通知各行动队，加强对码头、茶馆、客栈这些地方的排查，一定要抓住他和李队长。”
“是！”阿坤接过画像，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权簿威拿起桌上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想起华帝骨刚才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疼又痒。他知道，这次的情报疑云，虽然暂时洗清了华帝骨和小周的嫌疑，却让他和华帝骨之间的猜忌更深了——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他还能像这次一样，轻易相信华帝骨吗？他还能控制住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在意吗？
而医院里的华帝骨，看着小周渐渐平复的情绪，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他知道，权簿威虽然这次相信了他的话，洗清了小周的嫌疑，但他对自己的怀疑，并没有消失。以后，他在医院和贫民区的行动，会更加谨慎，因为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警备司令部的方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想起权簿威在护士站里冷硬的眼神，想起他最后道歉时的尴尬，想起他为自己挡枪时的背影——这个男人，总是在伤害他之后，又让他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在意。
华帝骨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病房。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对权簿威有任何不该有的期待，他们是敌人，是立场对立的两个人，任何的在意和心软，都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让组织陷入危险。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权簿威的怀疑，权簿威的道歉，权簿威的在意，都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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