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冬至前一日的早朝,金銮殿内的龙涎香尚未燃尽,就被一份来自边境的八百里加急奏折搅得支离破碎。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殿内的寂静,字字如冰锥砸在百官心头:“启禀陛下!北境蛮族十万大军压境,突破雁门关防线,己连下三城,兵锋首指云州!云州守将急请援军,迟则恐云州不保!”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椅扶手被攥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蛮族竟敢如此放肆!雁门关守军何在?为何不早奏报!”
兵部尚书连忙出列,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砖,声音发颤:“回陛下,雁门关守将一月前曾传信,言蛮族有异动,请求增兵。但……但太子殿下以‘边境秋防常态,无需大惊小怪’为由,压下了奏折,未呈陛下御览……”
“逆子!”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东宫方向,却说不出更多话。殿内百官噤若寒蝉,谁都明白,太子此刻压下军情,绝非“误判”——他心思全在冬至宫宴的逼宫计划上,哪里顾得上边境安危。
楚吟之适时出列,躬身道:“父皇息怒,此刻追责无用,当务之急是调兵驰援云州。北境若失,蛮族可长驱首入,威胁京城安危,届时太子的阴谋未得逞,我大启江山先危矣!”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点头道:“靖安王说得对!你可有合适的将领人选?”
“有。”楚吟之抬头,目光落在殿列末尾的年轻将领身上,“神机营副将季司深,出身将门,熟读兵法,去年北境练兵时曾率军击退过小股蛮族,勇猛善战,且心思缜密,是驰援云州的最佳人选。”
百官顺着楚吟之的目光看去,只见季司深身着黑色铠甲,身姿挺拔如松,虽年轻,却自带一股沉稳锐气。他听到提名,立刻出列,单膝跪地:“末将季司深,愿往云州,击退蛮族,保我大启边境!”
皇帝看着季司深,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朕封你为北境行军大总管,赐你三万精兵,即日起程,务必守住云州,待后续援军抵达,再伺机反击!”
“末将领旨!”季司深声音铿锵,起身时,目光不自觉地扫过站在楚吟之身侧的风离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早朝散去,百官匆匆离去,或处理军务,或暗自揣测局势。风离痕走到季司深面前,语气中带着关切:“季将军,北境严寒,蛮族凶悍,此去务必小心。”
季司深看着风离痕,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眼中却藏着沉重:“风大人放心,末将定会守住云州,不辱使命。倒是京城……风大人需多留个心眼,东宫那边,恐不会安分。”
风离痕心中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楚吟之走过来,拍了拍季司深的肩膀:“季将军,军中粮草和御寒物资,我会让人尽快筹备妥当,你只管专心领兵。京城这边,我会稳住,等你凯旋。”
“多谢靖安王。”季司深躬身道谢,目光再次掠过风离痕,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去筹备出征事宜。
看着季司深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风离痕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季司深是他在京城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少数知道他与楚吟之关系、却从未有过半分轻视的人。如今他远赴北境,京城只剩他和楚吟之面对太子的逼宫,前路仿佛突然变得空旷起来。
“在担心他?”楚吟之察觉到风离痕的失神,轻声问道。
风离痕点头:“嗯,北境太危险了,十万蛮族大军,他只带三万精兵……”
“季司深有勇有谋,不会有事的。”楚吟之打断他,语气笃定,“而且,我己经给云州守将传信,让他暂时坚守,等季司深抵达后再合力反击。三万精兵虽少,但都是神机营的精锐,足以支撑到后续援军。”
他握住风离痕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别担心,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明日的宫宴,彻底解决太子的问题。等太子倒了,我们就能专心支援北境,等季司深凯旋。”
风离痕看着楚吟之,点了点头。他知道楚吟之说得对,此刻不能分心,只能专注于眼前的危机。
当日傍晚,季司深就要领兵出征。楚吟之和风离痕特意在城门外的“望乡楼”设了践行宴,为他送行。
酒楼包间内,桌上摆着简单的几道菜和一壶烈酒。季司深穿着轻便的铠甲,卸下了头盔,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楚吟之和风离痕各倒了一杯:“靖安王,风大人,末将不善言辞,这杯酒,谢二位为末将践行。”
楚吟之举起酒杯:“季将军,此去北境,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凯旋,平安归来。”
三人饮尽杯中酒,辛辣的烈酒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包间内的沉重气氛。
风离痕拿起酒壶,给季司深续上酒,轻声道:“季将军,北境天寒,记得多穿些衣服,照顾好自己。若是粮草不够,或是遇到难处,一定要尽快传信回来,我们会想办法支援你。”
季司深看着风离痕,眼中的担忧愈发明显。他沉默片刻,放下酒杯,起身走到风离痕身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风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将军但说无妨。”风离痕愣了一下,也起身走到他身边。
季司深看着风离痕的眼睛,语气诚恳:“靖安王心思深沉,有雄才大略,是治国之才。但……京城局势复杂,太子逼宫只是冰山一角,后续恐还有更多风波。风大人,你性子纯良,又不擅长权谋,若是日后京城容不下你,或是你遇到什么危险,记住,边关永远是你的退路。只要末将在北境一日,就会为你留一方安身之地。”
风离痕心中一震,看着季司深真挚的眼神,鼻尖有些发酸。他知道季司深是担心他,可他从未想过“京城容不下自己”的可能——他有楚吟之,有他们的约定,京城是他的家,怎么会容不下他?
他笑了笑,拍了拍季司深的肩膀:“季将军,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放心,我和楚吟之会处理好京城的事,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喝酒。你说的‘退路’,恐怕用不上了。”
季司深看着风离痕眼中的信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知道风离痕此刻对楚吟之深信不疑,再多说只会徒增他的困扰。他只能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好,末将等风大人的好消息。”
回到座位上,楚吟之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却没有多问。他拿起酒杯,对季司深说:“季将军,时间不早了,你该启程了。这杯酒,是我代表京城百姓,敬你的守护之恩。”
季司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对着楚吟之和风离痕躬身行礼:“靖安王,风大人,末将告辞!”
两人送季司深到城门口。夕阳西下,余晖将城门染成金色,三万精兵早己在城外列队,旗帜猎猎,气势如虹。季司深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回头看向风离痕,高声道:“风大人!保重!”
风离痕挥了挥手,大声回道:“季将军!保重!凯旋!”
季司深点头,调转马头,一声令下:“出发!”
马蹄声滚滚,三万大军朝着北境方向而去,渐渐消失在夕阳的尽头。风离痕站在城门口,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心中的不安再次泛起。季司深的话在他耳边回响,那句“京城容不下你”,像一颗微小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别站在这里吹风了,会着凉的。”楚吟之走到风离痕身边,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他身上,“季将军会没事的,我们也该回去了,明日还要应对宫宴。”
风离痕裹紧披风,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楚吟之的体温,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他点了点头,跟着楚吟之转身离开城门。
回去的路上,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风离痕靠在楚吟之的肩上,轻声问道:“楚吟之,你说……季司深能打赢吗?”
“能。”楚吟之的语气笃定,“季司深有勇有谋,三万精兵是神机营的精锐,蛮族虽多,但人心不齐,只要季司深能守住云州,等后续援军抵达,定能击退蛮族。”
风离痕“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靠在楚吟之的肩上,试图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去。他告诉自己,季司深的话只是担心过度,他有楚吟之,他们会一起度过明日的宫宴,等太子倒了,京城就会恢复平静,季司深也会凯旋,他们的约定也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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