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的冬至宫宴，紫禁城太和殿被装点得流光溢彩。殿外飘着鹅毛大雪，殿内却暖意融融——鎏金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紫檀木长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照在百官锦衣华服上，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风离痕坐在楚吟之身侧，穿着一件绯色绣云纹的官袍，袖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白玉扣，是楚吟之前几日送他的。他端着青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掠过殿中载歌载舞的舞姬，落在楚吟之身上——楚吟之正与身旁的首辅低声交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稳，偶尔回头看他时，眼神里藏着淡淡的笑意，让他心中安定。
皇帝坐在龙椅上，心情似乎很好，不时举杯与百官同饮，谈及北境战事时，还特意提到了季司深：“季将军年少有为，此去北境定能凯旋，待他归来，朕必重赏！”
百官纷纷附和，殿内气氛愈发热烈。风离痕也跟着举杯，心中默默祈祷季司深能平安，祈祷今日的宫宴能顺利解决太子的问题，祈祷他与楚吟之的约定能早日实现。
可他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太子，自宫宴开始后就神色异常——他很少饮酒，眼神时不时瞟向殿外，手指在桌下反复，像是在等待什么。而站在殿门两侧的禁军，也比往日多了几倍，且个个神色凝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酒过三巡，舞姬退下，殿内安静了几分。太子突然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殿中，对着皇帝躬身道：“父皇，今日冬至，臣有一事禀报，关乎我大启江山安危！”
皇帝放下酒杯，皱眉道：“何事如此紧急？明日早朝再说也不迟。”
“此事刻不容缓！”太子语气急切，目光突然转向风离痕，眼神冰冷，“父皇，臣要弹劾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风离痕——他通敌叛国，与北境蛮族私通，意图里应外合，颠覆我大启江山！”
“什么？！”皇帝猛地拍案而起，龙椅扶手发出刺耳的声响，“太子，你胡说什么？风爱卿忠心耿耿，怎会通敌叛国！”
风离痕也彻底愣住了，他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子：“太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与蛮族素无往来，何来通敌叛国之说？你这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太子冷笑一声，抬手示意了一下，“来人，把证据带上来！”
殿门突然被推开，两名禁军押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一进殿就跪倒在地，对着皇帝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小的……小的是风大人派去给蛮族送信的信使，是小的亲眼看到风大人与蛮族使者密谈的！”
“你胡说！”风离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男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是谁派来诬陷我的？！”
“风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太子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太监手中，“父皇，这是风离痕写给蛮族首领的密信，信中约定，待蛮族攻破雁门关后，他便在京城作乱，打开城门迎接蛮族大军。儿臣己经让人验过，这确实是风离痕的笔迹！”
太监将密信呈给皇帝，皇帝展开一看，脸色瞬间铁青。信上的字迹确实与风离痕平日的奏折笔迹极为相似，内容更是字字诛心——不仅约定了里应外合的时间，还泄露了京城的布防情况。
“风离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帝将密信扔在风离痕面前，信纸飘落在地，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
风离痕捡起密信，手指颤抖着抚摸上面的字迹——模仿得确实惟妙惟肖，但他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他写“启”字时，最后一笔会微微向上挑，而信中的“启”字却是平的；他习惯在信纸右侧留一指宽的空白，这封信却写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
“父皇，这封信是伪造的！”风离痕急忙说道，“我的字迹有自己的习惯，这封信虽然模仿得像，但细节处全是破绽！而且我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信使’，这分明是太子殿下故意诬陷我！”
“破绽？”太子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密信，“风离痕，你别想狡辩！这封信是儿臣从蛮族信使手中截获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他转头看向殿外，高声道：“还有！禁军统领何在？！”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禁军统领周虎立刻从殿外走进来，身着黑色铠甲，手持一把长剑，走到殿中躬身道：“末将在！”
“周统领，你来说说，你近日是否查到风离痕与蛮族私通的证据？”太子问道。
周虎抬起头，目光落在风离痕身上，语气冰冷：“回陛下、太子殿下，末将近日查到，风离痕多次深夜派人前往城外的破庙，与不明身份之人密谈，且他府中近日多了许多来自北境的特产，据查，那些特产正是蛮族首领常用之物！”
“一派胡言！”风离痕气得眼前发黑，“我近日从未深夜外出，更未派人去什么破庙！我府中的北境特产，是季将军出征前送我的，怎么就成了蛮族首领的东西？！”
“季将军？”周虎冷笑一声，“季将军此刻远在北境，怎么可能送你东西？风大人，你还是老实认罪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殿内百官一片哗然，有的官员面露震惊，有的则窃窃私语，看向风离痕的眼神充满了怀疑。首辅想要开口为风离痕辩解，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太子身后的几名官员也纷纷起身，附和道：“陛下，风离痕通敌叛国证据确凿，若不严惩，恐动摇军心民心！”
“陛下，臣恳请严惩风离痕，以正国法！”
“陛下！”
官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锤子，砸在风离痕心上。他看向楚吟之，眼中满是求助——楚吟之是他唯一的希望，只要楚吟之开口，一定能帮他澄清。
可楚吟之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既没有开口为风离痕辩解，也没有看向风离痕，只是目光落在殿中的地砖上，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风离痕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楚吟之不帮他？为什么楚吟之如此平静？难道……难道楚吟之早就知道这件事？
“风离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朕如此信任你，封你为左副都御史，你却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你对得起朕，对得起大启吗？！”
风离痕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太子得意的笑容，看着周虎冰冷的眼神，看着百官怀疑的目光，再看看楚吟之沉默的侧脸，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了他。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阱——太子根本不是要逼宫，而是要借宫宴之名，诬陷他通敌叛国，让他身败名裂，让楚吟之失去最得力的助手！
而楚吟之的沉默，或许是因为他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改变计划，或许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打算，可无论如何，此刻的风离痕，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孤立无援，只能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周虎上前一步，手中的长剑指向风离痕：“风离痕，你涉嫌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末将奉命将你拿下，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两名禁军立刻上前，就要抓住风离痕的手臂。风离痕猛地后退一步，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吟之，声音沙哑：“楚吟之，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诬陷我吗？你说过会保护我的，你说过……”
楚吟之终于抬起头，看向风离痕。他的眼神复杂，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风离痕看不懂的决绝。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离痕，事到如今，你……认了吧。”
“认了？”风离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看着楚吟之，眼眶瞬间红了，“楚吟之，你让我认下莫须有的罪名？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你忘了我们一起经历的一切？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不解。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有震惊，有同情，还有幸灾乐祸。
太子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风离痕，事到如今，连靖安王都劝你认了，你还想狡辩？押下去！”
禁军再次上前，抓住了风离痕的手臂。风离痕挣扎着，目光死死地盯着楚吟之，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情，可楚吟之却只是别过脸，不再看他。
冰冷的铁链锁住了风离痕的手腕，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他被禁军押着，一步步走出太和殿。殿外的大雪还在下，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瞬间融化成水，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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