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敲打着青瓦，将京城南巷的旧宅染得一片湿冷。风离痕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站在斑驳的木门外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纸条上是当年负责抄家风家的小吏王顺的住址，也是他追查先帝密诏的关键线索之一。
“吱呀”一声，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妇人探出头来，看到风离痕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是谁？找王顺做什么？”
“晚辈风离痕，想向王吏员打听当年风家抄家的旧事。”风离痕尽量让语气平和，可妇人的反应却让他心中一沉——她的恐惧不像是面对陌生人，更像是在害怕某种未知的威胁。
“王顺……他不在了。”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侧身让开，“三天前，他去河边挑水，不小心滑下去淹死了。官府说是‘意外’，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他水性那么好，怎么会……”
风离痕的心猛地一揪，快步走进院内。院子很小，角落里还放着王顺的扁担，上面却没有丝毫水浸的痕迹；堂屋的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账簿，上面记录着当年抄家风家的物品清单，可关键的几页却被人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他死的前一天，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他？”季司深跟进来，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他注意到院墙上有一个新鲜的脚印，不像是普通百姓的鞋底纹路。
妇人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来找王顺要一本‘旧账’。王顺没给，两人吵了一架。第二天，他就……”
风离痕走到桌前，拿起账簿，指尖拂过撕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王顺的死绝不是意外，那个黑衣人，很可能是楚吟之的人。可楚吟之为什么要杀王顺？为什么要撕掉账簿的关键页？是为了掩盖当年抄家的真相，还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查到更危险的线索？
“你知道王顺把那本‘旧账’藏在哪里了吗？”风离痕追问，语气急切。
妇人摇了摇头：“他没说，只说那本账关系到很多人的性命，不能随便给人。他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让我把这个交给来找他的‘风家人’。”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风离痕。
风离痕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块玉佩，上面刻着楚吟之的生辰印记——这是楚吟之当年送给风离痕的生辰礼，后来风家被抄时，不知为何落到了王顺手里。玉佩的背面，用小刀刻着一个“藏”字，旁边还有一个模糊的地址：“西郊破庙”。
“西郊破庙……”风离痕喃喃自语，心中的困惑更深了。楚吟之的人杀了王顺，却留下了指向破庙的线索，这到底是为什么？是故意引导他去破庙，还是另有目的？
两人谢过妇人，快步离开旧宅。雨还在下，巷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雨中回荡。风离痕攥着那半块玉佩，指尖传来玉佩的凉意，却无法冷却心中的混乱。
“你觉得，这是楚吟之设的局吗？”季司深开口，语气凝重，“他杀了王顺，撕掉账簿，却留下玉佩和地址，像是在故意让我们去西郊破庙。”
风离痕摇了摇头，眼神迷茫：“我不知道。如果他想阻止我们查案，完全可以毁掉所有线索，没必要留下玉佩；如果他想帮我们，又为什么要杀王顺？他的做法，太矛盾了。”
两人来到西郊破庙时，天己经黑了。破庙很破旧，屋顶漏着雨，神像倒在地上，布满了灰尘。风离痕按照玉佩上的提示，在神像后面的墙缝里，找到了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完整的抄家账簿，还有一封王顺写的绝笔信。信中说，当年抄家风家时，他发现楚吟之偷偷留下了风家的部分遗物，还销毁了先帝下令“斩草除根”的密令；后来，他又发现新帝当年参与掩盖漕运亏空的证据，楚吟之怕他被新帝灭口，才派人“提醒”他，可他却不肯离开，坚持要把证据交给“风家人”，最后才引来杀身之祸。
“楚吟之……他是在保护王顺？”风离痕看着信，手指微微颤抖，“可他为什么不首接把证据交给我们，非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让王顺白白送死？”
季司深接过账簿，快速翻看，眼神越来越凝重：“这里记录着当年风家被抄的所有物品，包括先帝当年从风家拿走的漕运亏空证据。楚吟之杀王顺，可能是为了不让新帝的人先找到他，也可能是……王顺知道的太多了，楚吟之不得不这么做，才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风离痕沉默了，他走到破庙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幕，心中像是被一根弦紧紧绷着，又乱又痛。他一首以为楚吟之是他的仇人，是当年背叛他、诬陷他的人，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楚吟之在暗中保护他，在为他清除障碍，在为他铺平追查真相的道路。
“他当年为什么要诬陷我？江山为局君为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江山为局君为棋最新章节随便看！”风离痕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如果他想保护我，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痛苦？为什么要让风家满门蒙冤？”
季司深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或许，他有不得己的苦衷。比如，他如果不按照先帝的命令诬陷你，你可能早就被先帝灭口了；他如果不抄家风家，风家可能会被新帝的人彻底摧毁，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风离痕的眼睛红了，他转过身，看着季司深，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恨他这么多年？我以为他是我最信任的人，结果他却亲手把我推入深渊；我以为他是我的仇人，结果他却一首在暗中保护我。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该恨谁，该怨谁。”
季司深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中有些不忍。风离痕这些年承受了太多，从天之骄子到阶下囚，从满怀希望到心灰意冷，现在又陷入了爱恨交织的困境，换做任何人，都会崩溃。
“不管楚吟之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都不能停下。”季司深拿起账簿，语气坚定，“这本账簿里有先帝和新帝的罪证，我们可以用它来要挟新帝，或者联合楚吟之，扳倒新帝，为风家平反。至于楚吟之，等我们查清所有真相，再找他问个明白也不迟。”
风离痕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混乱。他拿起那半块玉佩，放在手心，指尖轻轻着上面的生辰印记——这是他和楚吟之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心中最痛的结。
“我们先回去，把账簿收好，再想下一步的计划。”风离痕将玉佩和账簿放进怀里，转身走出破庙。雨还在下，可他的脚步却比来时坚定了一些——不管楚吟之的目的是什么，他都要查下去，为了父亲，为了风家，也为了弄清楚，当年的背叛与守护，到底哪个才是楚吟之的真心。
两人刚走出破庙，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季司深立刻拔出佩剑，护在风离痕身前，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不远处，戴着斗笠，看不清脸。
“是楚吟之的人吗？”风离痕低声问，手心攥紧了玉佩。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扔给风离痕，然后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风离痕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是楚吟之的字迹：“新帝欲在祭天大典上对你我动手，小心。破庙账簿是诱饵，勿信。”
“诱饵？”风离痕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快速翻看账簿，才发现关键的几页虽然看起来完整，却有细微的涂改痕迹，上面的证据都是假的，真正的罪证早就被人换走了。
“楚吟之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季司深皱起眉头，“他既杀了王顺，又留下假账簿，还派人提醒我们账簿是假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风离痕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心中的弦绷得更紧了。楚吟之的做法，就像一团乱麻，让他看不清，摸不透。他不知道楚吟之是在帮他，还是在利用他，不知道自己该相信楚吟之的提醒，还是该怀疑他的动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季司深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风离痕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先回去，把假账簿藏好，再派人去查西郊破庙附近的情况。楚吟之既然提醒我们账簿是假的，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完全相信他。”
两人快步离开西郊，消失在雨幕中。破庙的屋檐下，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缓缓出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正是楚吟之。他手中拿着一本真正的账簿，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低声自语：“离痕，对不起，我不能让你陷入更深的危险。等祭天大典过后，我一定会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
雨还在下，将西郊的破庙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风离痕的心，就像这雨雾中的弦，被楚吟之的守护与隐瞒、真相与谎言，拨得又乱又痛，却又不得不继续绷紧，等待着最终的断裂或和解。
回到隐秘宅院后，风离痕将假账簿锁在箱子里，然后坐在桌前，拿出那半块玉佩和楚吟之的纸条，反复翻看。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楚吟之当年的笑容、诬陷他时的眼神、暗中保护他的痕迹，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原本坚定的恨意，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困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期待楚吟之能给他一个解释，期待当年的背叛只是一场误会。
“你该休息了。”季司深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明天还要应对新帝的试探，还要查楚吟之的动向，你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风离痕接过热茶，点了点头，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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