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下的血迹还没凝干，冷风吹过，卷起细碎的血沫，粘在风离痕的月白长衫上，像极了当年边关雪地里，季司深为他挡下的那片染血的披风。季司深靠在他怀里，后背的刀伤还在渗血，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还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离痕……别……别过去……”季司深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楚吟之——楚吟之刚下令绑了新帝的残余党羽，转身就看到这一幕，墨色锦袍上还沾着零星血点，此刻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风离痕没理会楚吟之，只是低头用袖子擦去季司深嘴角的血沫，声音发颤：“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太医马上就到，你再撑一会儿，好不好？”
季司深眨了眨眼，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他想抬手摸摸风离痕的脸，手指刚抬到半空，就突然僵住——远处传来“咻咻”的破空声，是箭！
“小心！”季司深猛地睁大眼，用尽全力将风离痕往身后一推。风离痕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噗嗤噗嗤”的利刃入肉声，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抬头，只见七八支冷箭齐刷刷射进季司深的后背，箭羽在残月下微微颤抖，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身前的盔甲，也溅了风离痕一脸。
“季司深！”风离痕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季司深，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哭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季司深靠在他怀里，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风离痕泪崩的脸，嘴角竟然还扯出一丝微笑，声音轻得像耳语：“终……终于……护住你了……”
“我不要你护着我！我要你活着！”风离痕紧紧抱着他，手指死死抠着他的盔甲，指节发白，“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去边关看落日，要一起等风家平反，你不能食言！季司深，你醒醒，你别睡！”
季司深的眼神渐渐涣散，却还是努力盯着风离痕，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他想再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嗬嗬”声，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透了风离痕的衣襟。
楚吟之冲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烈的画面——风离痕抱着季司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季司深的后背插满了箭，身体己经开始发凉，只有胸口还在微弱起伏。
“快！传太医！”楚吟之嘶吼着，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失控的恐慌。他想去帮风离痕扶住季司深，却被风离痕猛地推开。
“别碰他！”风离痕的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楚吟之，“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设下这些局，如果不是你让我们卷入这场纷争，他就不会死！楚吟之，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楚吟之僵在原地，看着风离痕眼中的恨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他知道，风离痕说的是对的。这场权力的棋局，他赢了新帝，赢了江山，却永远失去了那个能让风离痕露出真心笑容的人，也永远失去了风离痕的信任。
季司深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争执，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楚吟之，嘴唇动了动。楚吟之急忙蹲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到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说：“照……照顾好……离痕……”
话音未落，季司深的头猛地一歪，搭在风离痕肩膀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季司深？”风离痕轻轻晃了晃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你别吓我，你醒醒，我们还要去边关……”
没有回应。风离痕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季司深的鼻下——那里己经没有了呼吸。他又摸了摸季司深的胸口，心跳也停止了。
“不……不可能……”风离痕的身体晃了晃，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他不会死的……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食言的……”
他抱着季司深，缓缓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从哭喊变成呢喃，又从呢喃变成无声的落泪。宫墙下的冷风吹过，卷起他的长发，和季司深染血的衣角缠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场惨烈的离别，系上一道永远解不开的结。
楚吟之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满是愧疚和悔恨。他想起季司深在边关时，为了保护风离痕，单枪匹马对抗敌军；想起季司深在新帝的陷阱里，毫不犹豫地挡在风离痕身前；想起季司深刚才临死前，还在托付他照顾风离痕……
“对不起……”楚吟之的声音沙哑，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可他的道歉，再也得不到回应。季司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风离痕也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是抱着季司深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任由泪水打湿季司深的盔甲。
远处传来太医的脚步声，还有亲卫的呼喊声，可风离痕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轻轻抚摸着季司深的脸，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却很快就要被这深秋的寒意吞噬。
“季司深，”风离痕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你不是说，边关的落日最好看吗？我还没带你去看江南的烟雨，还没带你去看京城的初雪，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你说过，会永远护着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季司深……我好想你……”
楚吟之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季司深的死，对风离痕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想上前安慰，却又不敢——风离痕眼中的恨意，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太医赶到时，看到季司深的样子，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退到一旁。亲卫们站在远处，看着这惨烈的一幕，谁也不敢上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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