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长乐宫落了满地梧桐叶，风一吹，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极了风离痕此刻乱作一团的心绪。他病刚好些，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正坐在案前翻看着季司深留下的旧箭，指尖着箭杆上的纹路，眼神里满是落寞。
殿门被轻轻推开，宫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声禀报：“风大人，前吏部侍郎李大人求见，说有要事想跟您说。”
“李大人？”风离痕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李大人，也就是李默，当年参与构陷风家的官员之一，后来新帝倒台，他也受到牵连，被罢官夺职，如今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让他进来吧。”风离痕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想知道，这个曾经的“仇人”，现在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很快，李默跟着宫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也有些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早己没有了当年在朝堂上的意气风发。他一见到风离痕，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罪臣李默，拜见风大人。”
风离痕看着他这副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同情，语气冰冷：“李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为了当年的事来求情，那你就不必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臣不是来求情的！”李默急忙抬起头，脸上满是急切和恐惧，“臣是来告诉风大人一个真相，一个关于当年风家被诬陷，还有三皇子……哦不，当今陛下的真相！”
风离痕握着旧箭的手猛地一紧，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真相？什么真相？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否则，我饶不了你！”
“臣不敢！臣说的都是实话！”李默连忙摆手，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当年风家被诬陷，并非陛下的本意，陛下他……他是受了先帝的胁迫！”
“受了先帝的胁迫？”风离痕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信，“你胡说！当年楚吟之亲手呈上‘铁证’，诬陷我通敌叛国，怎么可能是受了先帝的胁迫？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臣没有胡说！臣说的都是真的！”李默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黄色绸缎，双手捧着递到风离痕面前，“风大人，您看这个！这是当年先帝给臣的密令碎片，上面还有先帝的御印！当年先帝忌惮风家的势力，又怕您的才华威胁到皇权，所以才想除掉风家，还想把您也一并杀了！”
风离痕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过那块残破的绸缎。绸缎的材质确实是皇家专用的云锦，上面还残留着半个鲜红的御印，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辨认出是先帝的印记。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声音也有些颤抖：“你继续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吟之为什么要帮先帝诬陷我？”
“陛下也是迫不得己啊！”李默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复杂，“当年先帝以您的性命相要挟，说如果陛下不配合他诬陷风家，不把您打入天牢，他就会立刻派人杀了您！陛下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先帝的要求。他表面上诬陷您，把您打入天牢，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暂时保住您的性命，不让先帝有借口杀您！”
风离痕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看着李默，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挣扎：“你说的是真的？楚吟之他……他真的是为了保护我？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那么多痛苦？”
“陛下也是身不由己啊！”李默摇了摇头，“先帝对陛下一首心存戒备，派人时时刻刻监视着陛下的一举一动，陛下根本没有机会跟您解释！而且，陛下怕您知道真相后，会做出冲动的事，反而会让先帝找到杀您的借口。他只能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扛着，等着合适的机会，再为您和风家平反。”
风离痕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块残破的绸缎，指节泛白。他想起当年被打入天牢时，楚吟之虽然没有来看过他，但天牢里的待遇却比其他犯人好很多，不仅没有受到太多酷刑，还有人按时送来伤药和干净的饭菜；想起当年他被季司深救走后，楚吟之并没有派人追杀他，反而暗中派人保护他的安全；想起夜探楚吟之王府时，看到书房里挂着他的画像，落款情深……
难道，楚吟之真的像李默说的那样，是为了保护他才不得不那么做？那他之前对楚吟之的恨意，是不是都错了？
“你还有什么证据？”风离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实李默的话，来抚平他内心的疑惑和挣扎。
“臣还有当年跟陛下的对话记录，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也能证明臣说的是真的。”李默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风离痕，“风大人，您看，这上面记录了当年陛下跟臣说的话，他说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您的性命，一定会为风家平反。臣之所以现在把这些说出来，一是因为臣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想弥补一下；二是因为臣怕先帝的余党会来找臣的麻烦，臣想求风大人救救臣，给臣一条活路！”
风离痕接过那张纸，仔细地看了起来。纸上的字迹确实是李默的，上面记录的对话片段，虽然不多，但都能和李默刚才说的话对应上。他的心里越来越乱，既有震惊，又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愿意承认的动摇。
他恨了楚吟之这么久，把楚吟之当成了害死季司深、毁了他一生的仇人，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楚吟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这让他怎么接受？
“你走吧。”风离痕的声音有些疲惫，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我会考虑你的请求，但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否则，后果你知道。”
李默连忙磕头谢恩：“多谢风大人！臣说的都是真的，如有半句虚言，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说完，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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