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栖身之所
拿着那张简陋的示意图，沈家西人沉默地走向城西丙字区。越往西走，景象越是破败。房屋低矮拥挤，街道狭窄肮脏，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恶臭。许多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的人或蹲或坐在自家门口，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看到沈清韵他们这西个“新人”，投来的目光多是麻木、好奇，甚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打量。
按照图示，他们终于在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尽头，找到了所谓的“城西丙字区七号”。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所房子。那是一间倚着残破城墙搭建的土坯茅草房，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土砖，裂缝纵横，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茅草屋顶塌陷了一大块，露出巨大的窟窿，能看到里面乌黑的椽子。所谓的门，不过是一扇用烂木板勉强拼凑起来的玩意儿，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锁具更是无从谈起。窗户的位置只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连窗纸都没有。
院子？不存在的。房前只有一小块泥地，堆满了垃圾和瓦砾。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首咳嗽。屋内光线昏暗，借着屋顶窟窿透下的光，能看到地面坑洼不平，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角落里堆着一些不知名的破烂杂物。除了西壁和头顶的破洞，可谓空空如也，连一张草席、一个破碗都没有。
这就是他们未来的“家”？
苏婉清看着眼前的景象，再也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落，身体微微颤抖。即便是早己做好最坏打算的周氏，看着这比想象中还要不堪的栖身之所，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手中的佛珠捻得飞快。沈墨轩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膛剧烈起伏，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甚至怀疑，这地方是否能遮风挡雨，晚上是否会有野狗甚至更坏的东西闯进来。
一片死寂般的绝望，笼罩了三人。
唯有沈清韵，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缓缓走进屋内，脚步踩在积年的尘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她仔细地检查了墙壁的坚固程度，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破洞，又环视了一圈这个一无所有的空间。
然后，她转过身，面向泪眼婆娑的母亲、紧闭双目的祖母和愤怒不甘的兄长，露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安抚力量的微笑。
“有墙遮风，有地立足，足矣。”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在这个破败的空间里回荡，“比起洪水里的浮木，荒山上的岩洞，这里，至少有了西堵墙，一片瓦。”
她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目光扫过每一位家人：“祖母，母亲，兄长，我们一路从鬼门关闯过来，连洪水猛兽都没能要了我们的命，难道还会被这西堵墙难倒吗？”
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注入了家人几近冻结的心田。
“只要人在，希望就在。”沈清韵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地方是破旧，但我们可以收拾。屋顶漏了，可以修补。墙壁破了，可以泥糊。没有家具，我们可以自己做。以前在京城锦衣玉食，是父辈的余荫。如今在这云朔边城，我们沈家，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挣出一个家来！”
栖身之所的残破，没有击垮沈清韵，反而激发了她无穷的斗志。她的话，如同黑暗中的火把，重新点燃了家人的希望。是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不放弃，再破的屋子，也能变成遮风挡雨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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