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衙署冷眼
按照守门兵丁的指点，沈家西人沿着云朔城唯一一条像样的“主街”艰难前行。路人的目光如同针扎般落在他们身上，好奇、怜悯、冷漠，兼而有之。那些目光大多聚焦在周氏和苏婉清虽然破旧却难掩华贵的衣料，以及沈清韵和沈墨轩即便落魄也与众不同的气质上。
终于，在街道尽头右拐，看到了一处相对“气派”的建筑——同样是土坯结构，但至少院墙完整，门口挂着一块歪斜的木牌，上面模糊地写着“云朔守捉所衙署”几个字。这里便是管理云朔军政事务的地方，也是他们需要报到落户之处。
衙署门口也有兵丁守卫，同样是一副懒散模样。沈清韵上前说明来意，递上文书。兵丁进去通报后，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穿着皱巴巴皂隶服、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吏员。
那吏员三角眼扫了沈家西人一眼，目光在苏婉清和沈清韵脸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淫邪，随即板起脸，拿腔拿调地问道：“就是你们？京城流放来的沈犯官家眷？”
“正是。”沈清韵压下心中的厌恶，平静回答。
吏员接过文书，慢条斯理地看了看，嗤笑一声：“呵，沈文正……听说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吧？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活该。”言语间毫无尊重，满是幸灾乐祸。
沈墨轩气得脸色发白，想要争辩，被沈清韵用眼神制止。现在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吏员将文书随意丢在桌上，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油腻的册子，开始登记。他问明了西人的姓名、年龄、与原犯官的关系，然后拿起一枚小小的、刻着“罪”字的木牌，用刻刀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上“沈周氏”、“沈苏氏”、“沈清韵”、“沈墨轩”等字样。
“喏，拿好了，这是你们的身份牌，以后就是‘罪籍’了！在云朔地界，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是敢滋事生非，哼，有你们好果子吃！”吏员将西块冰冷的木牌扔给他们，语气充满威胁。
接着，他拿出一张简陋的舆图，在上面指了一处位于城西最边缘、靠近城墙的角落：“你们的安置地就在这里，城西丙字区七号。自己去寻吧！每月需向衙署报备一次，若有差役，随叫随到，明白吗？”
那地图上标注的丙字区，显然是整个云朔城最贫瘠、最混乱的区域。沈清韵心中明了，这是衙署惯常的欺压手段，将流放来的人赶到最差的地方去。
“多谢吏员大人告知。”沈清韵面无表情地接过那张简陋的示意图，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那吏员见他们如此“识相”，也觉得无趣，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行了行了，快去吧！别杵在这儿碍眼！”
从踏入衙署到被赶出来，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却让人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和轻蔑。衙署冷眼，如同兜头一盆冰水，浇灭了初到边城时残存的一丝侥幸。他们清晰地认识到，在这里，他们不再是官宦子弟，而是最低等的“罪籍”，是任人欺凌的对象。然而，沈清韵的脊梁，却在这冷眼与轻蔑中，挺得愈发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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