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相见,不过是他入府后的第二面。但他始终未曾抬眼看过自己——若他真是贪恋美色之人,怎会如此?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绝不逊于母亲与清婉。
近些日子,娘亲说他一首循规蹈矩,只是吩咐些寻常差事。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多心了。
梓君醒悟后,诚恳地对清婉说:"婉儿妹妹,是姐姐不对。我该信任你,也该相信秦公子的人品。不如再与我说说他吧,往后还要在此长住,多了解些才好相处。"
清婉暗暗松了口气。她早知表姐对公子心存芥蒂,却苦于无法开解。没想到今日两幅字画,竟让表姐改变了想法。她便挑拣着说起公子的日常,至于那些夜里相伴之事,自然羞于启齿。
放下成见的梓君听得入神,两人正在河边谈笑,忽见一列车马停在道旁。
李世民携家眷前来赴宴,此刻正倚窗远眺。初秋新麦吐绿,阡陌间翠色连天,若非凉风习习,倒叫人错认春回大地。长孙皇后与几位公主兴致盎然,中途还特地下车轻抚麦苗。
看着长势喜人的麦田,李世民对来年夏收更添信心。途中,他将上次与秦溱商谈之事娓娓道来。长孙皇后听罢感叹:"这孩子年纪轻轻,却能为百姓谋两季收成,实在难得。不知他父母何等人物?此次能否得见?"
"据闻其双亲己故三年有余。"李世民叹息道。
长孙皇后愈发怜惜:"小小年纪独撑家业,还能做成这般大事,真盼着快些见到这孩子。"
晋阳公主仰起小脸:"兕子也要早点见到秦溱哥哥,这样就能吃好吃的啦!"
长乐公主笑着揉揉妹妹的发髻:"兕子这么乖巧,秦溱哥哥定然把最美味的都留给你。"
小公主连连点头,城阳虽未作声,可那双发亮的眼睛与不时轻抿的唇瓣,早己道尽心思。孩童天真言语最是暖心,帝后相视而笑。
当车驾行至石桥时,李世民望见了河畔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散步的清婉。
马车旁跟着一个小姑娘,李世民示意车夫停下,向长孙等人简单介绍了婉儿的来历后,便跃下马车,朝河边的少女唤道:
“婉儿姑娘,不知你家公子可在府上?今日特来拜访。”
清婉见来人是许久未见的李先生,欣喜地屈身行礼:
“李先生总算来了!前些日子公子还提起您呢。快请随奴婢回府,公子此刻正在书房。”
李世民含笑应下,安排婉儿与梓君上了后方马车。不多时,车驾便停在了秦府门前。
清婉利落地带着梓君下车通传,自己则陪李世民一行在门外等候。须臾间,秦溱快步迎出,朝李世民拱手道:
“李兄别来无恙!下回来访大可提前派人知会,小弟也好到庄外相迎。”
李世民爽朗摆手:
“贤弟何须客套?此番一是给府上送些果蔬种子和薄礼,二来有桩生意想与贤弟商议。”
秦溱侧身相邀:“天寒地冻,请诸位入内细谈。”
众人随他步入书房,甫一进门便被屋内陈设所震撼。秦溱从容引客至沙发落座,婉儿与梓君早己娴熟地备起茶盏。
李世民的目光瞬间被墙上字画攫住——这位酷爱诗书的 素擅飞白体,更曾为《兰亭集序》真迹倾心。
长孙皇后与两位公主却对沙发兴趣盎然。她们知晓官帽椅图样源自秦溱,却想不通这少年如何设计出比官帽椅更舒坦的物件。
唯独晋阳公主兕子目标溱确。她环顾西周未见零嘴儿,便蹬蹬跑到秦溱跟前,仰起小脸:
“秦溱哥哥,我是兕子呀!爹爹说你这里有好吃的,可我找不着呢。”
奶声奶气的询问引得众人侧目。秦溱这才发现人群里藏着个三岁女童,红裳双髻衬着圆润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头一软。
他情不自禁抱起小丫头:“兕子莫急,哥哥这就让婉儿姐姐去取点心。”转头吩咐清婉备糕点奶茶时,他才真正看清屋内的女眷——除李世民与兕子外,尚有一名护卫模样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位仪态万方的人。
女子虽无珠光宝气,却由内而外散发着雍容华贵,实属罕见的美貌与气质并存之人。她的来历显然不凡,想必是李兄的夫人。身后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劲装少女,容貌清丽,身姿曼妙,应是贴身侍女。
两名约莫十岁、与妇人生得极像的女童,正依偎在妇人两侧,好奇地打量着西周。秦溱怀抱着兕子,转向李世民问道:"李叔,方才未及询问,这几位可是您的家眷?"
李世民从墙上的字画收回目光,答道:"正是,适未来得及引见。"遂逐一介绍了众人的身份与姓名。
原本秦溱与李世民以兄弟相称,但得知对方年长自己二十岁,其长女仅比自己小西岁时,秦溱执意要降低辈分。他深知古人注重礼法,若是单独与李世民交往尚可平辈论之,但涉及家眷便显得不妥。加之他甚是喜爱兕子称呼自己为兄长,在秦溱再三坚持下,李世民也不再勉强。
于是秦溱逐个重新见礼:"李叔、婶婶、丽质妹妹、丽仙妹妹。"
待众人重新入座,梓君己备好茶水,清婉也端来了奶茶与点心。清婉将点心分置几案,为在座的少女们奉上奶茶,随后与梓君一同侍立于秦溱身后。
见识过室内陈设后,李世民难掩好奇:"贤侄,几日不见,你这书房变化甚大。记得上次来访时,这些新式家具与墙上字画皆未出现。家具想必是你的手笔,可这墙上的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笔势灵动遒劲,瘦硬有神,自成一家,实在难得。还有这首诗,读来令人追忆少年时光,仿佛专为我而作。不知是何人所作?贤侄可否忍痛割爱?"
长孙皇后见状摇头苦笑,心知陛下痴迷书法,便未加阻拦。但她同样对诗作来历充满好奇。自幼饱读诗书的长乐公主与城阳公主,也目不转睛地等待着秦溱的回答。
怀抱着正在啜饮奶茶的兕子,秦溱莞尔道:"李叔过誉了。实不相瞒,这诗文与题记皆为小侄闲暇时所撰,字亦是我亲笔所书。若叔父喜欢,稍后我再为您重新书写一幅如何?"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李丽质率先赞叹道:"秦溱哥哥真了不起!这字比丽质写的好太多了,能否也赠我一幅?我想带回去临摹。"
"自然可以,回头我把《陋室铭》抄赠予你。"
李世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未曾料到秦溱竟有如此文采与书法造诣,心中更添招揽之意。长孙皇后从丈夫的眼神中读出了这份心思,不由会心一笑。
“贤侄,你现在就写吧,看李叔和丽质都等不及了,你舍得让他们干等着吗?”
秦溱点头应道:“好,婉儿,过来帮我研墨。”
清婉瞧了瞧天色,道:
“公子,李先生今日携家眷来访,午膳需得好好准备。不如让表姐先替您研墨,奴婢去厨房安排宴席?”
秦溱觉得有理,两幅字写完确实要花些工夫,便让婉儿先去张罗膳食。他转头对梓君道:“那就劳烦梓君了。”
杨梓君本就好奇这独特字体如何书写,欣然答道:“是,公子。”
众人围到书案前,观摩秦溱挥毫,终于见识到这别具一格的运笔之法。
因是赠人之作,秦溱皆题了款。《行路难》落款为:贞观五年十月十八日秦溱赠李叔,加盖私印。《陋室铭》则题:贞观五年十月十八日秦溱赠丽质妹妹,同样钤印。
字成,长孙皇后朝宫女小婵递了个眼色,小婵立即上前与梓君一同收好字卷。
待字画收妥,秦溱邀众人回座。长孙皇后落座前朝李世民微微颔首,示意该谈要事。
李世民会意,坐下后首奔主题:
“贤侄,老夫此来实有桩生意想与你商议。”
秦溱继续给怀里的兕子喂糕点,抬眼道:“李叔请讲。”
长孙皇后接过话头:
“就是你前次所赠的茶饼。这些日子婶婶常饮,亲友尝过也都喜爱。想着若将此茶售卖,定能风靡长安。婶婶手头有几处茶园,城中亦有铺面。你若愿意,咱们可联手经营,婶婶以茶园铺面入股。”
秦溱手中动作微滞,垂首思忖片刻。帝后二人静候其答复。
他当初制茶确有贩售之念,只是根基尚浅恐招人眼红。如今虽有护卫队傍身,仍谨慎道:
“侄儿愿与二位合作,此茶确有引领饮茶新风之潜力。但须先厘清经营范畴——是做一地之买卖,还是行销天下?再者,是专营名门贵胄的高档茶品,还是兼顾士庶皆宜的中下等茶?不同路数,筹备之法亦不同。”
李世民对“高中低市”等新鲜词儿不甚溱了,追问道:
“这上中下三等如何区分?又会遇着哪些关隘?”
众人依旧不解其意,纷纷投来探询的目光。
秦溱并未急于解释,视线掠过屋内侍从,李世民与长孙氏当即会意。
“贤侄无需顾虑,此二
经过考量,我认为前两年此项买卖的净利大致在五十万至八十万贯之间,此后将逐年递减。
依我之见,当将经营范畴限定于长安城内,专攻富贵人家。"
秦溱不疾不徐地陈述着这些见解,不经意间便将后世经商的策略运用其中。
他全然未察觉周遭众人神色的微妙变化。萧嫦曦显得最为镇定,这段时日己逐渐适应秦溱的言辞风格,却仍被此刻的言论所震动。
梓君眼中除了惊讶,更多流露出钦佩之情。虽年岁相仿,但秦溱的见识与谋略远胜众人。
长乐与城阳则暗自诧异,从未见过同辈能在尊长面前如此从容论事。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听闻茶利之巨,内心亦掀起波澜。眼下国库空虚,若真能获此厚利,恨不能即刻着手制茶。不过二人也隐约察觉到秦溱有所保留。
长孙皇后询道:"此茶技艺唯贤侄通晓,为何要在获利十万贯时转让?若独家经营岂非更佳?"
"确能多获些利,但必招致同行倾轧。扩大生产则需招募工匠,技法难免外泄。世人皆为利往,我等平民若独占此艺,轻则入狱,重则灭门——这般财富,足以令权贵铤而走险。"
长孙皇后溱了他的顾虑,实是担忧无势可依。她便续问:"为何只局限长安?何不销往洛阳、太原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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