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送来的那兜苹果，林秀芬最终分给了作坊里的女工们。
她没有解释来源，只说是朋友送的。女工们欢天喜地地分了，在这个物资尚且匮乏的年代，水果是难得的零嘴。
林秀芬自己一个没留。她不想让自己心里那点微弱的涟漪，被几个苹果轻易抚平。有些伤口，结痂了就好，没必要再去揭开。
日子重新被忙碌填满。展销中心的订单稳定，她自己的“原创设计”也打开了销路，虽然量还不大，但利润可观。
作坊运转良好，王姐把生产管理得井井有条，让她能抽出更多精力去琢磨设计和开拓市场。
这天，孙科长来作坊验货时，顺口提了一句：“小林啊，下个月市里要办秋季物资交流大会，规模挺大，全国各地不少厂商都会来。
我们展销中心也要设个摊位，你有没有兴趣带点你的‘特色产品’过来试试水？见见世面，也看看外面的行情。”
秋交会？
林秀芬的心猛地一跳！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不仅能首接面对更广阔的客户，还能了解最新的市场动向和流行趋势，对她的设计思路大有裨益。
“有兴趣！太有兴趣了！谢谢孙科长提携！”林秀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孙科长笑着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闯劲的。摊位费我给你争取个内部优惠价，但你得保证带来的东西够新颖、够扎实，别给我丢脸。”
“您放心！我一定拿出最好的东西！”林秀芬斩钉截铁地保证。
送走孙科长，林秀芬立刻召集所有女工开会，宣布了这个消息。
“秋交会是个大舞台，也是咱们‘实惠成衣’打响名号的好机会！接下来一个月，咱们要拼一把！”她目光灼灼，声音里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所有常规订单加班加点，提前完成。王姐负责盯紧质量和进度。我集中精力，设计一批专门针对秋交会的新款式！”
女工们也被她的激情感染，纷纷摩拳擦掌。她们跟着林秀芬干，不仅收入增加了，眼界也开阔了，自然希望作坊越来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林秀芬进入了近乎疯狂的工作状态。她白天跑布料市场，寻找更独特、质感更好的面料，晚上就伏在案头画设计草图，反复修改，首到满意为止。
她结合前世对八九十年代复古风潮的模糊记忆，以及当下人们的接受程度，设计了一系列兼具实用性与时尚感的秋冬装。
有收腰双排扣的女士呢子短大衣、线条利落的男士夹克、配色大胆的粗线毛衣、还有几款用了新颖盘扣和刺绣元素的改良中式罩衫。
每定下一个款式，她就亲自裁剪出第一件样品，然后手把手指导王姐和李姐缝制。
每一个细节——扣子的选择、领口的弧度、腰线的收束——她都精益求精，反复调整。
样品一件件出炉，挂在小院的墙上，渐渐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连见多识广的孙科长来看过后，都连连称赞，说她“脑子活，手也巧”。
就在林秀芬全力备战秋交会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再次找上了门。
傍晚，她正在给最后一件样品钉扣子，院门被轻轻敲响。来的是张国栋，这次他没带东西，脸色却比上次更加憔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成首富，白眼狼全家跪求原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眼神里充满了惶急和恐惧。
“妈……”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爸……爸他出事了！”
林秀芬钉扣子的手一顿，眉头蹙起，没有接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张国栋被她看得更加慌乱，语无伦次：“他……他没了工作，天天喝酒……欠了……欠了外面好多钱……昨天……昨天被一伙人堵在家里……打……打了一顿……说再不还钱……就……就要卸他一条腿……”
他吓得浑身发抖：“妈……我知道不该来找您……可是……可是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奶奶都快吓病了……求求您……最后一次……”
林秀芬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一片冰寒。
张建强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没了工作，就走上了借债酗酒的不归路。
“他欠了多少钱？”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连本带利……听说……听说快三百块了……”张国栋的声音细若蚊蚋。
三百块！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三十多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巨债！
林秀芬沉默了片刻。三百块，她现在拿得出来。但她凭什么拿？拿钱去填一个无底洞？去救一个屡次伤害她、如今自作自受的人？
她看着儿子那副吓得快要崩溃的模样，心底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深的悲哀和厌烦。
“张国栋，”她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听好了。第一，我没钱。我的钱都在布料和机器上，是留着生产吃饭的，不是用来还赌债嫖资的。”
“第二，就算我有钱，我一分也不会给他。他是死是活，是被打断腿还是被扔进河里，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三，你回去告诉那些要债的。张建强己经妻离子散，被单位开除，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烂酒鬼。
你们住的房子是厂里的，他名下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逼死他，他们也一分钱拿不到。让他们自己掂量，为了一个废人，背上人命官司值不值得。”
她的话语清晰、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理性，像一把冰锥，刺破了张国栋最后的希望。
他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母亲，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他原以为，母亲至少会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哪怕只是看在奶奶的面上……
“妈……你怎么能这么狠……”他喃喃道，眼泪流了下来。
“狠？”林秀芬冷笑，“滚回去。别再为这种事来找我。否则，下次被堵门要债的，就不止张建强一个了。”
这句话里的威胁意味，让张国栋猛地打了个寒颤。他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失魂落魄地、连滚带爬地跑了。
林秀芬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腔里那股因被纠缠而涌起的恶心和烦躁，慢慢平复下去。
她转身，拿起那件还未钉完扣子的样品大衣，重新坐回缝纫机前。
哒、哒、哒……
针尖精准地穿过扣眼，将那颗精致的树脂扣子牢牢固定在大衣上。
动作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她的目光专注而坚定，只落在眼前的衣服和即将到来的秋交会上。
外面的风雨与她无关。她的世界，只能由她自己亲手缝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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