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朱元璋猛地转身，指着殿外，咆哮道。
“除了陈延和太医，所有人都给咱滚出去！”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朱标也被盛亦舟搀扶着，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朱元璋快步走到殿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今天是谁在雄英身边伺候的？”
跪在地上的宫人里，一个太监被推了出来，正是朱雄英身边的大太监，平喜。
“奴……奴婢平喜，叩见陛下……”
平喜磕着头，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咱问你，雄英去假山，你们为什么不跟着！”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
“回……回陛下……”平喜吓得魂不附体，颤声答道：
“是……是殿下不让奴婢们跟着的，殿下说……说他自己去捡球，让我们在原地等着……”
他以为这是个能脱罪的理由。
可他忘了，他面对的是谁。
朱元璋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不让你们跟，你们就不跟了？”
“咱养着你们，是让你们当摆设的吗！”
“废物！一群废物！”
他怒吼着，顺手抄起旁边石桌上的一个茶杯，想也不想，就朝着平喜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茶杯在平喜的额头上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瞬间流了他一脸。
“啊！”
平喜惨叫一声，捂着头倒在地上，却连翻滚都不敢。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朱元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砸了一个人，似乎还是不解气。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缓缓开口。
“去。”
“把皇二孙朱允炆，皇三孙朱允熥，给咱叫过来。”
众人一愣。
叫另外两位小殿下过来干什么？
但没人敢问，立刻就有太监领命，飞也似地跑了。
没过多久，两个穿着锦衣的小小身影，就在太监的带领下，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正是朱标的次子朱允炆和三子朱允熥。
他们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院子里这副阵仗。
尤其是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平喜和脸色铁青的皇爷爷，两个孩子都吓得不轻。
“孙……孙儿拜见皇爷爷……”
两人怯生生地跪下行礼。
朱元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祖父的慈爱，只有审视和冰冷。
“咱问你们，今天下午，是不是你们跟雄英一起踢的蹴鞠？”
年纪稍小的朱允熥似乎被吓到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哥哥，才小声说道：
“回……回皇爷爷，是……是孙儿想踢球的……”
“孙儿去找大哥，大哥就陪孙儿踢了。”
“那球，是大哥不小心，一脚踢到假山上去的……”
他说得还算清楚。
朱元璋又把目光转向了朱允炆。
朱允炆比弟弟镇定一些，但也白着一张小脸，恭恭敬敬地回答：
“回皇爷爷，是大哥派人来叫孙儿，说一起去院子里踢球。”
两个人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一个说是自己想踢，一个说是被叫着去踢。
都很正常。
朱元璋听完，却久久没有说话。
他就那么站着，目光在两个孙子稚嫩的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看穿他们的内心。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帝的下一道旨意。
朱标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了解自己的父亲。
父皇这么问，绝对不是简单的问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朱元璋要当场发落谁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来人。”
“在！”侍立在一旁的锦衣卫立刻上前。
“把伺候皇长孙、皇二孙、皇三孙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部给咱拿下！”
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冰。
“一个不留，全都打入昭狱，给咱严加审问！”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什么？
伺候皇长孙的奴才失职，抓起来审问，这理所应当。
可……可为什么连皇二孙和皇三孙身边的人也要抓？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跪在地上的宫人们瞬间炸开了锅，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但锦衣卫可不管这些，拖着那些哭天喊地的太监宫女就往外走。
朱允炆和朱允熥两个孩子，更是吓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熟悉的內侍和宫女，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走，连哭都忘记了。
唯有朱标，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猛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他瞬间明白了。
父皇他……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他怀疑……
他怀疑是允炆或者允熥，对他大哥动了手！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天家无亲情。
他一首以为，这句话离自己的孩子们还很遥远。
可现在看来……
是他太天真了。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要被父皇的眼神活活吓死，朱标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在了两个孩子身前。
“父皇！”
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您这样会吓到他们的！”
朱元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外人。
“你给咱让开。”
“父皇……”
“咱让你让开！”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朱标身子一僵，终究还是不敢违逆自己的父亲，只能满心苦涩地退到了一旁。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朱元璋的目光重新落回两个孙子身上。
朱允炆吓得浑身发抖，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缩成一团。
而朱允熥，虽然也怕，却还是鼓起勇气，把他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声音更小了，带着哭腔。
“回……回皇爷爷，是孙儿想踢球的……”
“是大哥……不小心踢到假山上去的……”
他的话，听起来天真无邪，完全就是一个孩子在陈述事实。
可听在朱元璋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太正常了。
正常得就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毛骧带着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跟在毛骧身后的，正是陈延。
“臣，参见陛下。”
“草民陈延，参见陛下。”
两人躬身行礼。
朱元璋看到陈延，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起来吧。”
他冲着毛骧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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