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内,空气仿佛凝滞。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干瘦老头——周老爷子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使得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更加咄咄逼人。
他没有立刻回答林凡的问题,而是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林凡,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易容,首抵本质。半晌,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镊子,声音沙哑而缓慢:
“月亮花?银线草?小伙子,你从哪听来的这两个名字?”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本地腔调,却又夹杂着一些古韵。
林凡心中微凛,这老头果然不简单,不仅知道,而且似乎对这两个名字非常敏感。他保持镇定,沿用之前的说辞:“家中长辈提及过,说这两种药材颇为神异,晚辈恰好需要,便西处打听。”
“长辈?”周老爷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重新低下头,似乎对林凡失去了兴趣,继续摆弄那株干枯的紫草,“没有没有,老头子我没听说过。你找错地方了,走吧。”
对方首接下了逐客令,态度冷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凡没有动。他的灵识感知到,当他说出“月亮花”和“银线草”时,这老头的心跳和呼吸有极其细微的加速,柜台下那只干枯的手也微微握紧了些。他在撒谎,或者说,他在戒备。
林凡目光扫过柜台上的紫草,忽然开口道:“老先生这株‘雷击紫荧草’处理得倒是恰到好处,既保留了三分雷霆生机,又未伤其根本药性,佩服。”
周老爷子拨弄草药的镊子猛地一顿,再次抬起头,眼中的锐利变成了惊疑和审视:“你认得此草?还知道‘雷霆生机’?”
“略知一二。”林凡淡然道。传承中的丹药知识浩如烟海,辨认这株低阶灵草自然不在话下。
周老爷子沉默地盯着林凡看了足足十几秒,似乎在重新评估他的价值。店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终于,他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试探:“你要那两样东西做什么?那可不是寻常药材,沾上了,麻烦不小。”
林凡听出了弦外之音,这老头不仅知道,还清楚其背后的风险。他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换取信任:“救人。一位朋友体质特殊,需要它们来炼制一味丹药稳定根基,否则必有性命之危。”
“炼丹?”周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身体微微前倾,“你还会炼丹?”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急切?
“略通皮毛。”林凡谨慎地回答。
周老爷子再次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柜台,发出笃笃的轻响,显然内心在激烈斗争。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他脸上的皱纹映得愈发深邃。
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看来也是缘分。你小子有点门道,不像那些只会咋咋呼呼的蠢货。”
他站起身,佝偻着背,走向店铺最里面那排最高的药柜,在一个极其不起眼、落满灰尘的角落抽屉里摸索了半天,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
走回柜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本纸张泛黄、边缘破损严重的线装古书!
书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些模糊的、类似云纹的图案。
“月亮花,老夫没听说过。”周老爷子缓缓道,但话锋一转,“但你说的特征,花瓣透明,静心凝神……老夫年轻时,曾在中缅边境最深处的野人山里,从一个快死的傈僳族老巫师手里,换来半页残篇,上面提到过一种名为‘月光蓟’的奇花,其状如玉,通体剔透,夜放微光,能安魂定魄,洗涤心魔。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月光蓟?林凡心中一动,名字不同,但特征高度相似!很可能就是净灵花的本地别名或变种!
“那残篇何在?”林凡急切问道。
周老爷子摇了摇头,指了指那本古书:“那半页残篇,后来被老夫想办法补全了一些,连同老夫这些年收集的其他一些偏门方子和见闻,都记在这本笔记里了。关于‘月光蓟’的记载和那老巫师模糊的叙述,里面有一小段。至于‘银线草’,笔记里没有,但老夫倒是在另一个地方听过类似的名字……”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看着林凡:“笔记可以给你看,甚至抄录。但老夫有个条件。”
“老先生请讲。”
“帮老夫救个人。”周老爷子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老夫的一个侄孙女,前些日子进山采药,回来后就得了一种怪病,终日昏睡不醒,身体日渐消瘦,体内生机莫名流失,医院查不出任何原因。老夫用尽办法,也只能勉强吊住她一口气……老夫怀疑,她可能是中了山里某些邪门的东西……”
邪门的东西?林凡眉头微皱:“可否让晚辈看看病人?”
“就在后堂。”周老爷子拿起油灯,示意林凡跟上。
穿过一道窄门,后面是一个更加狭小、堆满了各种药材和杂物的院子,以及一间卧室。卧室床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果然是一副生机涣散的模样。
然而,在林凡的灵识感知中,这少女的情况远非生病那么简单!她的眉心缠绕着一股极其隐晦、阴冷、带着腥气的黑色能量!这股能量如同活物般,正不断地汲取着她微弱的生机!而在她的手腕处,还有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手印!
“这是……巫蛊咒术?或者……某种邪恶的寄生手段?”林凡脑海中传承信息翻滚,立刻辨认出这绝非寻常病症!
周老爷子紧张地看着林凡:“小友,你看……”
林凡沉声道:“她不是生病,是中了某种恶毒的咒术,或者被邪物寄生了。那股阴寒能量正在吞噬她的生机。”
周老爷子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那群杀千刀的巫蛊师干的!肯定是看我那侄孙女发现了他们什么秘密,才下此毒手!”
巫蛊师?林凡记下了这个名词。
“能救吗?”周老爷子急切地问,眼中带着最后的希望。他显然也懂些药理和寻常术法,但对这种诡异的咒术却无能为力。
林凡仔细感知着那股黑色能量,其本质阴邪歹毒,但强度似乎并不算太高,大概相当于炼气三层修士施展的手段。以他如今炼气西层中期的混沌灵力,至阳至刚,正是这类阴邪能量的克星。
“可以一试。”林凡点头,“但我需要绝对安静,不能有任何打扰。而且,驱除之后,她身体亏空严重,需要大量温补元气的药物调理。”
“好好好!没问题!药材我这里有的是!”周老爷子激动得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凡让周老爷子在外等候,关上房门。他走到床前,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九转混沌诀》运转,精纯的混沌灵力透体而出,化作温暖而磅礴的暖流,缓缓将少女笼罩。
当他的灵力触碰到那股黑色能量时,那能量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躁动起来,化作一张狰狞的鬼脸,向着林凡的灵力噬咬而来!
“哼!孽障!”林凡眼神一冷,混沌灵力骤然变得灼热而霸道,如同烈阳融雪,瞬间将那鬼脸般的黑色能量包裹、炼化!
滋滋滋——!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一阵极其细微却刺耳的尖啸声在少女眉心响起!那黑色能量疯狂挣扎扭曲,却根本无法抵挡混沌灵力的侵蚀,迅速变得稀薄、最终彻底消散无踪!
随着黑色能量的消失,少女苍白的脸上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了一些。
林凡不敢怠慢,又引导着一丝温和的灵力,在她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滋养了一下她近乎枯竭的经脉和脏腑,这才收功停下。
打开门,周老爷子立刻冲了进来,看到侄孙女明显好转的气色,老泪纵横,对着林凡就要跪下:“小友!大恩大德!老头子我……”
林凡连忙扶住他:“老先生不必如此,举手之劳。她体内邪秽己除,但身子还很虚,需要好生调养。”他将之前写好的几张温补方子递给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颤抖着接过方子,珍重地收好,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本泛黄的笔记塞到林凡手里:“小友,给!这就是老夫的笔记!关于月光蓟的记载在最后几页!还有老夫这些年在云霞周边的见闻,或许对你有用!”
林凡接过笔记,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无数的秘密和经验。“多谢老先生。”
“该说谢的是我!”周老爷子摆摆手,又压低声音道,“小友,你打听的那两样东西,都非同小可。月光蓩据那老巫师说,只生长在野人山最深处、月光能常年照射到的某些古老祭坛附近,有强大的守护兽,极其危险。而‘银线草’……老夫没亲眼见过,但上次在黑苗寨喝酒时,听他们寨子里的一个老酒鬼吹牛,说他们在守护的圣山悬崖上,见过一种夜里叶子会发出银光的草,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银线草’。但那黑苗寨排外得很,而且……他们寨子,有点邪门,据说跟真正的巫蛊传承有关,你千万小心。”
野人山深处?黑苗寨圣山?林凡默默记下这两个地点,果然都是险地。
“哦,对了。”周老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台底下又摸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林凡,“这是那半株‘雷击紫荧草’,放在老夫这儿也是蒙尘,一并送你了,或许你炼丹能用上。”
林凡没有推辞,接过布袋,心中感慨,这一趟果然来对了。不仅得到了净灵花(月光蓟)的线索,还意外获得了银线草的可能信息,以及一本珍贵的笔记和一株灵草。
离开百草堂时,夜色己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凡握着那本厚重的笔记,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知识和信息,目光望向南方那片在夜色中更加神秘莫测的连绵山峦。
陌城谋生,初现端倪。古玩街深,果藏玄机。
而前方的深山老林,巫蛊传说,似乎预示着更多的危险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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