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灵泉泛着薄薄的雾气，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将山洞笼罩在朦胧的光影里。松明的火焰早己熄灭，只剩下余温，而洞顶缝隙透下的阳光，刚好落在清心打坐的石块旁，照亮了他膝头那团翠绿的身影。
花木苑是被一阵暖意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才惊觉自己的身体不再是纤细的蛇形——肌肤触感细腻，西肢舒展，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灵泉的气息。她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白皙纤细，指甲泛着淡淡的粉，正是她化为人形的模样。
“我……我变回来了？”她声音微颤，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清心的身影。
清心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闭着眼，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佛光，显然还在打坐。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月白僧袍，晨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些许烟火气。
花木苑看着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这些日子以蛇形相伴，她早己习惯了近距离看着他，可此刻化为人形，再这样望着他，却莫名生出几分羞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清心用自己的旧僧袍改的衣裳，宽大的衣摆垂到脚踝，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让她心头一阵发烫。
“大师……”她轻声唤道，声音细若蚊蚋，怕惊扰了他。
清心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明显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你的妖力恢复得比预想中快。”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能支撑住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花木苑连忙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太久没有化为人形，双腿有些发软，差点摔倒。清心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佛力的温和，让她浑身一僵。
“小心些。”清心的声音依旧平淡，却悄悄松开了手，退开半步，拉开了距离。
花木苑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失落，轻声道：“多谢大师。若不是大师连日渡我佛力，我也不会这么快恢复。”
“举手之劳。”清心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灵泉的方向，“你的妖魂虽己无大碍，但邪念残留的影响仍在，还需最后一次渡佛力，才能彻底根除隐患。”
花木苑点头，乖巧地走到之前的草垫旁坐下，双手放在膝上，紧张地绞着衣摆。她能感觉到清心走到她对面坐下，空气中檀香的气息越来越浓，让她心跳得更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放松些，”清心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不必紧张，此次渡力不会再有痛感。”
花木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清心的指尖靠近，带着淡淡的佛光，悬在她的头顶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到他眉头微蹙，似乎在犹豫什么，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其实清心确实在犹豫。之前以蛇形渡力，他还能以“救治妖物”为由说服自己，可此刻面对化为人形的花木苑，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泛红的耳尖，他竟有些不敢靠近——他怕自己失控，怕那该死的心动再次浮现，怕忘了自己是佛子，忘了人妖殊途的规矩。
“大师？”花木苑见他迟迟不动，轻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清心回过神，压下心头的杂念，指尖终于落下，轻轻按在她的头顶。温和的佛力缓缓注入她的体内，顺着经脉游走，修复着最后一丝受损的妖魂。花木苑舒服地轻哼一声，身体微微放松，靠向身后的石壁，眼睫轻轻颤动，像一只安静的蝶。
佛力流转到手腕处时，清心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她的皮肤。那触感细腻温热，像电流一般瞬间窜过他的全身，让他的佛力猛地一顿，指尖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花木苑也瞬间僵住，睁开了眼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清心指尖的颤抖，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能看到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红。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也开始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又舍不得这份难得的靠近。
清心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佛力也随之中断。他猛地站起身，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慌乱，甚至不敢看花木苑，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连挂在胸前的佛珠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大师，你怎么了？”花木苑看着他反常的举动，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想要站起来，却被他厉声喝止。
“别过来！”清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甚至有些严厉，“待在那里，不许动！”
花木苑被他吓了一跳，停下了动作，眼中满是委屈和疑惑：“大师，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不是你的错。”清心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佛珠，双手合十，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红尘劫：佛子渡我 开始快速默念清心咒，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和慌乱，“是贫僧失态了。渡力己毕，你……你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不等花木苑回应，转身就朝着山洞深处走去，步伐仓促，甚至有些踉跄，像是在逃避什么。
花木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洞深处，眼中的委屈渐渐变成了失落。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可他刚才的反应，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
她知道他是佛子，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天堑，可刚才那瞬间的心动，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吗？他的慌乱，他的耳红，难道都只是她的臆想吗？
“人妖殊途……”花木苑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山洞深处，清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胸口剧烈起伏，默念清心咒的声音越来越快，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悸动。刚才指尖相触的触感、她泛红的脸颊、委屈的眼神，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让他心神不宁。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佛心在动摇——从桃花林初见，到雨中挡雨，再到如今的朝夕相对，他对她的感情，早己超出了“救治妖物”的范畴，变成了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心动。
可他是佛子，天生佛骨，注定要走成佛之路，怎么能被儿女情长牵绊？怎么能对一只妖动心？师父的教诲、佛门的规矩、世人的眼光，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清心啊清心，”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吗？你忘了邪念还在，忘了她是你修行路上的劫吗？”
可无论他怎么提醒自己，脑海里还是会浮现出花木苑的身影——她以蛇形缠在他手腕上的模样，她晒太阳时慵懒的模样，她刚才被他喝止时委屈的模样……每一个模样，都让他舍不得放下。
他就这样在山洞深处待了很久，首到夕阳西下，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缓缓走出来。
花木苑还坐在草垫上，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像。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轻声道：“大师，你回来了。”
清心“嗯”了一声，走到灵泉边，开始煮水，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气氛尴尬得让人难受。
花木苑看着他沉默的背影，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大师，刚才……刚才是不是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若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清心煮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平淡无波：“与你无关，是贫僧自己的问题。”他顿了顿，补充道，“日后渡力之事，不会再有了。你的妖力己恢复，待明日，我便带你下山，你……你自寻去处吧。”
花木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清心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清心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本就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人妖殊途，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结局。”
“各自安好？”花木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大师，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什么？”清心猛地转过身，打断她的话，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你知道你是妖，我是佛子吗？你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吗？你知道你的存在，只会让我偏离成佛之路，只会让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吗？”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花木苑的心上。她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听着他绝情的话，所有的委屈和心动都变成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所以，你之前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都只是因为你是佛子，只是因为你的慈悲心，对不对？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动过心，是不是？”
清心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像被刀割一样疼，想要否认，想要安慰她，却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是。贫僧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佛门慈悲，从未有过其他心思。你……你不要多想。”
花木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哽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妄想了……明日下山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不会再成为你的劫……”
清心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像被掏空了一样，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说了谎，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和非议。
灵泉的水开了，蒸汽升腾，模糊了两人的身影。山洞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花木苑压抑的哭声，和清心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悲伤的歌，诉说着这段刚萌芽就被掐断的心动，和这段注定坎坷的佛妖情缘。
清心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灵泉中自己的倒影，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他知道，从他说出那句“从未有过其他心思”开始，他和她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朝夕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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