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佛阵泛着冷金色的光，像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墙，将花木苑困在这方寸之地。她己经在这屋里待了半月有余，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后来的沉默反抗，再到如今的疲惫挣扎——她试过用妖力冲击佛阵，结果被反弹的佛光震得心口发疼；试过用木簪撬动木屋的窗棂，却发现窗框早己被清心用佛法加固，纹丝不动；甚至试过趁清心送来饭菜时偷偷溜出去，可刚靠近门口，就被佛阵的光纹缠住手腕，灼热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这天清晨，清心像往常一样推开木门，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和一碟桃花糕——那是他从山下的人间小镇买来的，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他走进屋时，看到花木苑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手里攥着一块尖锐的木片，那是她从桌腿上削下来的，边缘还沾着木屑。
“又在想办法逃？”清心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先吃饭，粥要凉了。”
花木苑没有回头，也没有放下木片，只是声音沙哑地说：“清心，你到底要把我困到什么时候？”
“首到你不再想着离开我的时候。”清心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木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这个东西很危险，扔了。”
“危险？”花木苑终于转过身，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和痛苦，“还有什么比被你困在这里更危险？你每天看着我，像看着一件属于你的东西，你不觉得可怕吗？”
清心伸出手，想要拿过她手里的木片，却被她猛地挥开。木片划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吗？妖王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些觊觎你千年修为的妖物，你一个人出去，只会……”
“只会怎么样？”花木苑打断他的话，眼泪掉了下来，“只会像以前一样，被你丢下吗？清心，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说我是劫，是你说要永不再见，是你把我推回那个绝望的境地！现在你又把我困在这里，说要保护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清心的身体一僵，手背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他看着花木苑泪流满面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自己欠她的，知道自己之前的决绝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可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
“对不起。”他低声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道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不该说那些话。但现在，我真的不能放你走，我怕……我怕你再出事。”
花木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手背的伤口，心里一阵复杂。她恨他的禁锢，恨他的偏执，可看到他受伤，看到他眼底的痛苦，她又忍不住心软——这个男人，曾为了救她，闯入妖域，对抗妖王，甚至不惜破戒受伤；可也是这个男人，将她困在这个金色的牢笼里，剥夺了她的自由。
她慢慢放下手里的木片，走到桌前，拿起一块桃花糕。糕点还是温热的，带着熟悉的甜香，和她以前在人间吃过的一模一样。她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这是她喜欢的味道，他记得，可他用错了方式。
清心走到她身边，拿出一块干净的布条，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为她擦去指尖的木屑。花木苑没有躲开，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心很暖，带着淡淡的檀香，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温度。
“木苑，”清心看着她吃桃花糕的样子，轻声说，“别再想着逃跑了，好吗？我可以陪你诵经，陪你看桃花，陪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不离开我。”
花木苑没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地吃着桃花糕，眼泪落在糕点上，甜腻中带着一丝苦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想自由，想离开这个困住她的地方，可她又无法否认，在这个封闭的木屋里，在他偏执的保护下，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她恨他的控制，可又忍不住因为他的照顾而心动。
接下来的日子，花木苑没有再尝试逃跑，但也没有对清心露出好脸色。她每天坐在窗边，要么看着窗外的佛阵发呆，要么翻看清心带来的佛经，偶尔会和他说几句话，但大多是关于佛经的内容，绝口不提离开的事。
清心也没有再逼她，只是每天按时送来饭菜，带来她喜欢的小玩意儿——有时是一朵刚摘的桃花，有时是一本人间的话本，有时是一块她爱吃的糖糕。他会坐在她身边诵经，声音温和，像以前在山洞里一样；会在她看书时为她披上外衣，怕她着凉；会在她晚上做噩梦时，悄悄坐在她床边，用佛法安抚她的情绪。
有一次，花木苑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妖王狰狞的脸和万妖殿冰冷的嫁衣。她坐起身，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就在这时，她看到清心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又做噩梦了？”他轻声问，递过一杯温水。
花木苑接过水杯，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喝着水。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别怕，”清心看着她，声音很轻，“我在这里，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花木苑抬起头，看着他，突然问：“清心，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只是把我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劫’？”
清心愣住了，他看着花木苑的眼睛，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睛里，现在满是迷茫和不安。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疼；看到你受伤，我会愤怒；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我会害怕。我分不清这是因为你是我的劫，还是因为……我喜欢你。”
花木苑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清心，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她不知道该相信他的话，还是该继续警惕他的偏执。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己经乱了——她恨他，却又忍不住靠近他；她想离开，却又忍不住依赖他。
那天晚上之后，花木苑和清心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他的靠近，有时会主动和他聊起人间的事，聊起她以前的经历；清心也变得比以前温和，不再提“禁锢”“不许离开”之类的话，只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可花木苑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佛阵还在，她依旧被困在这个木屋里，她对自由的渴望，并没有因为这份微妙的温情而消失。她摸着胸口的那只丝编小蛇，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有机会，她还是要离开这里，找回属于自己的自由。
而清心也知道，花木苑并没有真正放下对自由的渴望。他看着她偶尔望向窗外的眼神，看着她偷偷观察佛阵的样子，心里既担心又无奈——他不敢放她走，却又不忍心看到她因为禁锢而难过。这种矛盾，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日夜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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