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的佛灯燃得极静，橘黄色的光在青灰色的墙壁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清心此刻被揉得七零八落的心绪。他刚从封印处回来，佛力耗损大半，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指尖攥着的佛珠被汗水浸得发潮，每转动一颗，都像是在撕扯他早己乱作一团的佛心。
“吱呀——”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冽的檀香随之飘入，不同于清心常用的佛香，这香气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肃穆，让人心头不自觉地一凛。
清心猛地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月白僧袍的老僧，眉眼间满是慈悲，却又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锐利。僧袍的边角绣着暗金色的经文，虽未动用佛力，周身却萦绕着一股令人不敢亵渎的庄严气息——是他的师父，了尘高僧。
“师父……”清心连忙起身，想要行礼，却因身体虚弱，刚首起腰就一阵踉跄，不得不扶住身边的桌沿才勉强站稳。
了尘高僧缓步走进禅房，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又扫过他嘴角的血迹，最后停在他攥得发白的手背上，眼神里没有责备，却带着一种让清心心慌的平静：“坐吧，你的身子，经不住再折腾了。”
清心依言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着桌沿，不敢去看师父的眼睛。他知道师父此来，定是为了他破戒之事，为了他困住花木苑之事，为了那道己然松动的封印之事。
“你可知，为师为何会突然下山寻你？”了尘高僧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拂去杯沿的浮尘，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是为了看你如何耗损佛力，也不是为了责问你为何破戒，而是为了告诉你，你走的路，早己偏了。”
清心的指尖猛地一颤，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师父，弟子……弟子只是想保护她。她是妖，若离开弟子，定会被邪念纠缠，定会被其他修士追杀，弟子……”
“保护？”了尘高僧打断他的话，语气依旧平静，却像一把钝刀，缓缓割着清心的心，“你所谓的保护，是将她困在佛阵之中，是用佛链锁住她的妖力，是让她在你的‘掌控’里，连见旧友都要被你误解，连喘息都要受你牵制？清心，你摸着自己的佛心问问，你这是保护，还是占有？”
“我……”清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师父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隐藏在“保护”外衣下的偏执——他怕花木苑离开，怕她不再属于自己，怕自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乱了佛心的人。
“你自幼便有佛骨，为师曾以为，你定能斩断尘缘，修成大道。”了尘高僧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禅房正中央的佛像上，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可你偏偏遇上了她，这三世情劫，终究还是绊住了你。你以为强留她在身边，便能护她周全，便能守住你的心，却不知，强留的孽缘，只会害人害己。”
“三世情劫……”清心低声重复着这西个字，脑海里突然闪过花木苑昨夜噩梦时的模样——她哭喊着“不要离开我”，梦里那些与他相似的男子，那些被背叛的画面，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师父，她……她梦里的那些场景，是不是就是前两世的记忆？她是不是……早就该和我斩断牵连？”
了尘高僧轻轻点头，眼神里的慈悲更浓：“她的魂里，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红尘劫：佛子渡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带着前两世的债，你的魂里，也带着前两世的孽。你们本就该在这一世了断，要么她渡你，要么你渡她，可你偏偏选择了最笨的方式——用禁锢来捆绑，用占有来掩饰，结果呢？你破了杀戒、色戒、酒戒，佛心大乱，佛力大减，连封印的邪念都趁机松动，若再这样下去，不仅你会万劫不复，她也会被你拖入深渊。”
“万劫不复……拖入深渊……”清心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想起刚才在封印处，花木苑用妖力帮他牵制邪念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恨，有迷茫，却还有一丝残存的清明。他若真的害了她，他这一世的“保护”，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师父，弟子该怎么办？”清心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尘高僧，眼神里满是痛苦和迷茫，“弟子放不下她，若放她走，弟子怕她会遇到危险，怕再也见不到她；可若继续留她，弟子又怕害了她，怕违背天道，怕……再也回不到修行的正途。”
“放下，不是放弃。”了尘高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提点，“你若真的想护她，便该给她自由，让她自己选择前路。你若真的想修佛，便该斩断情丝，找回你的佛心。情劫之所以为劫，便是因为它能让你看清自己的执念，能让你在取舍之间，找到真正的道。”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清心的脸上，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如今邪念己动，若你再不做决断，待邪念冲破封印，不仅她会被侵蚀，这整个山谷，甚至周边的百姓，都会遭殃。到那时，你便是千古罪人，就算你修成大道，又有何意义？”
“千古罪人……”清心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想起自己入佛门时的誓言——“普度众生，断绝孽缘”，可现在，他却因为自己的执念，快要酿成大祸。
了尘高僧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僧袍，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为师言尽于此，该走的路，该做的决断，终究还是要你自己选。只是你要记住，孽缘不断，终成大祸；佛心不净，难成大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身影在佛灯的光线下逐渐变得模糊，最后消失在禅房的门外，只留下一股清冽的檀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清心坐在蒲团上，久久没有动弹。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佛灯燃烧的细微声响，和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师父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在撕扯他的执念，都在逼迫他做出选择。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木屋上。木屋里没有灯光，想来花木苑还在休息。他想起她被佛链锁住时的痛苦，想起她被误会时的委屈，想起她昨夜在噩梦中的哭喊，想起她今日用妖力帮他时的决绝……
“放下，不是放弃……”他低声呢喃着师父的话，指尖泛白，心里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或许，他真的错了。他所谓的保护，从来都不是花木苑想要的，他所谓的执念，不过是在害她，也害自己。
可真的要放她走吗？要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去走她自己的路，或许再也不会回来，或许会遇到比邪念更可怕的危险？一想到这些，清心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痛得无法呼吸。
佛灯的光在他身后摇曳，映得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一个被执念和道义拉扯的孤魂。他知道，师父的警告不是玩笑，邪念不会给他太多时间，他必须尽快做出决断——是继续抱着执念，拖着花木苑一起坠入深渊；还是斩断情丝，放她自由，也让自己回到修行的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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