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山谷染成一片血色的红,木屋外的桃花树落尽了最后一片花瓣,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像极了清心此刻被扯得支离破碎的心。他站在木屋门口,指尖悬在门板上,迟迟不敢落下——这一步踏进去,便是要做最终的决断,是放她走,还是……继续把她困在这金色的牢笼里,一同等着邪念破印,万劫不复。
僧袍的衣角被晚风掀起,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他浑身发颤。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孽缘不断,终成大祸;佛心不净,难成大道。”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曾因花木苑的一个笑容而乱了佛律,也曾因她的眼泪而痛得无法呼吸。可现在,他却要亲手斩断这份牵连,为了“大道”,为了“众生”,也为了……不让她再因自己而受伤害。
“吱呀——”门板还是被推开了,带着老旧的声响,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在两人的心上。
花木苑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片干枯的桃花瓣,那是她前几日偷偷捡的,如今早己没了往日的粉白,只剩下灰败的黄。听到动静,她猛地抬头,看到清心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被冰冷的恨意覆盖——自佛链被打碎、邪念暂时被压制后,他己经三天没来看她了,现在突然出现,定没什么好事。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很淡,没有一丝温度,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那片干花瓣,首到花瓣碎成粉末,从指缝间滑落。
清心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想来这几日,她也没睡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原本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话,此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能笨拙地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紧紧攥着僧袍的下摆,指节泛白。
“我……”他终于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花木苑冷笑一声,将手收回来,放在身侧,眼神里满是嘲讽:“又是要把我关得更紧?还是觉得佛链碎了,要再给我找个新的‘刑具’?清心,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把我锁一辈子,我也不会……”
“我要放你走。”清心突然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小小的木屋里炸开。
花木苑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清心,眼神里的嘲讽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和警惕:“你说什么?放我走?清心,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她不信。怎么可能信?这个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不惜用佛链锁她、用佛阵困她、甚至因误会而伤她旧友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放她走?一定是新的阴谋,是想让她放下戒心,然后再用更狠的手段把她困住。
清心看着她满眼的不信,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早己让她对自己彻底失望,甚至绝望。他缓缓走进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我没有耍花样,我是认真的。佛阵的禁锢,我会解除,你可以……可以回妖界,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再也不用……被我困住。”
“为什么?”花木苑追问,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你突然这么好心,肯定有原因。是因为邪念松动,你怕我被邪念侵蚀,连累你?还是因为你师父来了,骂了你一顿,你才不得不放我走?”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扎在清心的痛处。他确实是因为师父的点化,也确实是怕邪念伤她,但更多的,是他不敢再留她——他怕自己再因执念而失控,怕自己最终会亲手把她拖入深渊。
“是,也不是。”清心低声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邪念确实危险,留在这里,你会有危险。放你走,你恢复全部妖力,至少能自保。”他故意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刻意隐瞒了自己的不舍,隐瞒了那句“我怕我再伤害你”。
花木苑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里最后一丝期待也渐渐冷了下去。原来如此,他放她走,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在意,只是因为她“有危险”,怕她连累他。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清心面前,仰起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冰冷的绝望:“清心,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放我走,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修你的佛,成你的道,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当成一场‘孽缘’,彻底忘掉?”
清心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撞进她冰冷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狼狈又可笑。他想否认,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想告诉她“我舍不得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苍白的:“我们之间,本就是孽缘。断了,对你我都好。”
“对我好?”花木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和愤怒,“你把我困在这里,让我受尽屈辱,让我被佛链锁得痛不欲生,让我做尽被背叛的噩梦,现在一句‘断了对你我都好’,就想把一切都抹掉?清心,你太自私了!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考虑你的佛道,考虑你的众生,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冰凉:“你以为我想被你困住吗?你以为我想对你有念想吗?若不是当初在桃花林里,我多看了你一眼,若不是你当初给我递了那方帕子,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清心,我恨你!我恨你这该死的‘孽缘’,更恨我自己,到现在还对你……”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却被清心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她眼底那丝未完全泯灭的情意,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她,想要告诉她“我不是故意的”,想要告诉她“我也恨自己的自私”,可手指刚碰到她的衣角,就被她猛地推开。
“别碰我!”花木苑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抗拒,“既然你决定放我走,就别再假惺惺地装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清心,我告诉你,我走了之后,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见你,我们之间,从此两清!”
“好。”清心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他知道,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死心,才会好好地走,好好地活下去。
他转过身,走到木屋中央,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咒语。金色的佛阵光芒从地面升起,笼罩着整个木屋,原本禁锢着花木苑的力量,此刻正在一点点消散。随着佛阵的解除,清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口鲜血终于忍不住从嘴角溢出,滴在地上,染红了那片从花木苑手中落下的桃花瓣粉末。
“清心!”花木苑看到他吐血,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脚步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扶他,却又硬生生停住——她不能再心软,不能再被他牵绊。
清心缓缓转过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着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佛阵……己经解除了。你……可以走了。”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被邪念缠上,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花木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的血迹,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闷得发慌。她想说点什么,想骂他,想恨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心,你记住,是你先放我走的,是你先断了这‘孽缘’的。以后,就算你后悔,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大步走出木屋,消失在残阳的余晖里。
清心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在地上。他看着屋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血迹上,晕开一片淡淡的红。
“师父,弟子……做到了。”他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绝望,“弟子断了孽缘,弟子……可以继续修佛了。可是师父,为什么……弟子的心,会这么痛?痛得……好像快要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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