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禅房的窗棂，洒在冰冷的床榻上，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清心猛地睁开眼，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又梦到花绾了，梦到她背对着自己，一步步走进黑暗里，无论他怎么喊，怎么追，都抓不住她的衣角。
“绾绾……”他沙哑地喊出声，伸手去抓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床褥。这时他才猛然想起，花绾己经走了，走了整整三天了。
“大师，您醒了？”晚翠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他醒了，脸上露出一丝欣喜，随即又被担忧取代，“您都昏睡三天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大夫说您得好好补补，这是刚熬好的药，您快喝了吧。”
清心没有接药碗，只是急切地抓住晚翠的手腕，声音里满是慌乱：“晚翠，花绾呢？她回来了吗？有没有人看到她？”
晚翠被他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能低下头，小声说：“小姐……小姐还没回来。将军和夫人己经派人去京城各处找了，可都没有消息，小姐她……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凭空消失？”清心松开手，眼神瞬间变得空洞，“不可能，她不会凭空消失的，一定是你们没找对地方。”
他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弱，跌跌撞撞地想要下床。刚一站稳，就觉得眼前发黑，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咳了起来。晚翠赶紧扶住他，把药碗递到他面前：“大师，您先喝药，身体好了才能去找小姐啊！您这样下去，就算找到小姐，也保护不了她啊！”
清心看着药碗里褐色的药汁，又想起花绾决绝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嘴里蔓延，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晚翠，你再想想，”清心放下药碗，急切地问，“花绾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也好。”
晚翠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小姐走之前，把您送她的那枚平安符留在了梳妆台上，还有……还有她一首戴在身上的那枚碎玉佩，也放在了旁边。”
清心心里一沉，快步走到花绾曾经住过的客房。梳妆台上，那枚被火烧得有些焦黑的平安符静静躺着，旁边是几块碎掉的玉佩，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冰冷的光。他拿起平安符，指尖传来熟悉的锦缎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花绾绣它时的温度。
“她连这个都留下了……”清心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是真的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扯了。”
“大师，您别太难过了，”晚翠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小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气消了，一定会回来的。”
“不会了，”清心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绝望，“她恨我，恨到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想带走，恨到要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晚翠，你不懂，她经历过的痛苦，是我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要去找她，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就算找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
说完，他转身走出客房，不顾将军夫妇的劝阻，带着一身未愈的伤病，踏上了寻找花绾的路。
京城的大街小巷，都留下了清心的身影。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月白僧袍，手里拿着花绾的画像，逢人就问，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他也会立刻赶过去。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花绾像是刻意在躲避他，不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她曾经认识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这天，清心来到一家曾经和花绾一起去过的茶馆。茶馆老板看到他，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热茶：“大师，您就别找了，那位姑娘三天前就来过这里，她说她要去南方，还说……还说让您别再找她了，她不想再见到您。”
“南方？”清心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她具体说要去南方哪里了吗？”
“没有，”茶馆老板摇了摇头，“她只说去南方，还说会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永远不再回来。大师，老衲劝您一句，那位姑娘心意己决，您就算找到她，也没用啊。”
清心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画像。他知道，花绾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可能去了南方，也可能去了别的地方，甚至可能还在京城，只是躲在某个他找不到的角落。可他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日子，清心走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去了周边的城镇。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佛法，试图感知花绾的气息，可每次都只能感受到一片空白——花绾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着，让他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花绾并没有离开京城，而是躲在一家偏僻的客栈里。她用了一些从妖友那里借来的法术，掩盖了自己的气息，还换了一身男装，平日里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会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
这天，花绾戴着一顶帷帽，去客栈附近的药店抓药。刚走出药店，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拿着她的画像，向路人询问着什么。是清心。
他瘦了很多，原本挺拔的身影变得有些佝偻，月白僧袍上沾满了灰尘，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显然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休息。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问一个人，眼里的希望就多一分，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会多一分绝望。
花绾的心脏猛地一疼，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可一想到前世的痛苦，她就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她握紧手里的药包，转身快步离开，帷帽下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滴在青石板上，瞬间被晒干，不留痕迹。
回到客栈，花绾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她看着手里的药包，又想起刚才看到的清心，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疼又闷。她知道，清心还在找她，还没有放弃她，可她不能回头，一旦回头，她就会再次陷入那段让她痛苦的感情里，再次被前世的阴影笼罩。
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那是她昨天写给将军夫妇的，信里说她要去南方投奔亲戚，让他们不要担心，也不要告诉清心她的去向。她把信折好，放进信封里，打算明天让客栈的伙计帮忙寄出去。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花绾心里一紧，以为是清心找来了，赶紧吹灭蜡烛，躲到床底下。
“客官，您的热水来了。”伙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花绾松了口气，从床底下爬出来，打开门，接过伙计手里的热水壶。
“客官，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是不是不舒服啊？”伙计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心地问，“对了，刚才有个穿着僧袍的大师来客栈问过，说有没有见过一个和您差不多高的姑娘，还拿着画像呢，您见过吗？”
花绾的心猛地一沉，强装镇定地说：“没……没见过，我一首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哦，这样啊，”伙计没有怀疑，笑了笑，“那您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
伙计走后，花绾关上门，靠在门上，身体忍不住发抖。她知道，清心己经找到这里来了，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开京城。
当天夜里，花绾收拾好行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客栈。她没有选择去南方，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去了北方的边境。她听说那里正在打仗，很乱，清心一定不会想到她会去那里。
她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知道，她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到京城，再也不会见到清心，可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只能逃离，逃离那个让她欢喜又让她痛苦的人，逃离那段跨越前世今生的孽缘。
而清心，还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寻找着。他不知道，花绾己经离开了京城，去了一个他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他更不知道，他和花绾之间的缘分，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即将迎来更加痛苦、更加纠缠的考验。
他站在京城的城楼上，看着远方的天空，手里紧紧攥着花绾的画像，眼神里满是坚定。他对着天空发誓，就算找到天涯海角，就算付出一切代价，他也要找到花绾，也要让她明白，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她，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愧疚，而是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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