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比戈壁更烈，卷着沙砾砸在可汗宫的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极了花绾此刻慌乱的心跳。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一身异族服饰的自己——红色的纱裙裹着纤细的身子，腰间缀着叮当作响的银饰，头上戴着沉重的金冠，每一处都精致华贵，却像枷锁一样，牢牢困住了她。
“娘娘，可汗请您去大殿赴宴。”侍女阿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自花绾嫁来这三天，可汗只在大婚当晚见过她一次，此后便再未露面，态度冷淡得像这西域的冰峰。
花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红色的纱裙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凝固的血痕。她知道，可汗娶她，不过是为了与大胤达成盟约，她不过是个用来稳固局势的棋子，和那些贡品没有区别。
大殿里灯火通明，牛羊肉的膻气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与中原的清雅截然不同。可汗坐在主位上，搂着一位异族美人，看到花绾进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口道：“坐吧。”
花绾依言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刺绣——那是她偷偷绣上去的一朵小小的桃花，是她对中原唯一的念想。殿内歌舞升平，异族女子的笑声刺耳，可她却像个局外人，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原服饰的使者匆匆走进大殿，在可汗耳边低语了几句。可汗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即挥了挥手，让使者退下。
花绾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端起面前的酒杯，却发现手在微微颤抖。
“娘娘，您怎么了？”阿依坐在她身边，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花绾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酒。”
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中原使者的背影，首到他消失在殿门外。她想冲上去问问，问问中原的情况，问问将军府是否安好，问问……清心现在怎么样了。
可她不能。她是可汗的妃子，是大胤送来的和亲公主，她没有资格再过问中原的人和事，更没有资格再过问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人。
宴席过半，花绾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回到寝宫，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强装的平静，在关上门的瞬间彻底崩塌。
“娘娘，您是不是有心事？”阿依端着一碗热茶走进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中原使者，好像是从大胤的边境来的，听说……还带来了一些中原的消息。”
花绾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看着阿依，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阿依，你……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吗？打听一下……大胤京城的消息，尤其是……终南寺的消息。”
阿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娘娘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接下来的几天，花绾坐立难安，连饭都吃不下。她每天都在等阿依的消息，却又害怕听到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名字。
首到第五天傍晚，阿依匆匆跑回寝宫，脸色苍白。
“娘娘，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红尘劫：佛子渡我 我……我打听道消息了。”阿依的声音带着颤抖，“是从那个中原使者那里打听来的，他说……他说大胤的佛子清心，因为前些日子阻拦和亲队伍，触怒了皇帝，被收回了尊号，还被禁足在终南寺。”
花绾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扶着梳妆台，才能勉强站稳：“他……他还好吗？只是被禁足吗？”
“不止……”阿依的声音更低了，“使者还说，清心大师在阻拦和亲队伍的时候，好像受了重伤，修为大损，还被邪念侵体，心魔缠身。现在终南寺的门都关了，据说……据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己经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花绾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滴在梳妆台上的银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活该……”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他当初那么对我，他把我当成替身，他让我想起前世的痛，他现在这样，都是他活该……”
可她的手，却死死攥着袖口的桃花刺绣，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想起清心在戈壁上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绝望和恳求，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想起他为了追她，不顾伤势，千里迢迢赶到戈壁；想起他在乱葬岗与邪念对抗，只为了保护她；想起他曾说过，要把命给她都行……
“骗人的……”她喃喃自语，眼泪越流越多，“他那么厉害，他是佛子，他怎么会快不行了……一定是骗人的……”
阿依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娘娘，您要是担心，不如……不如我再去打听一下？或许……或许消息不准确呢？”
花绾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希望，可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摇了摇头，声音恢复了冰冷：“不用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西域的星星很亮，却没有一颗能照亮她回家的路。她知道，她不能再关心清心了，她己经嫁给了可汗，她是西域的妃子，她和清心之间，早就完了。
可心脏的疼痛却越来越清晰，提醒着她，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放下过他。
“清心，你这个傻子……”她对着夜空轻声呢喃，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为了我，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靠在窗沿上，身体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清心的消息，不去想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可脑海里却全是他的身影——他穿着月白僧袍，站在桃花林下，对着她微笑；他为她挡下邪念的攻击，嘴角流着血；他在戈壁上看着她离去，眼神里满是绝望……
“够了……”她用力闭上眼，想要把这些画面从脑海里赶走，“我己经不爱他了，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
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夜色渐深，西域的风依旧呼啸，吹打着窗棂，像是在为她的痛苦伴奏。花绾站在窗前，一夜未眠。她知道，从听到那个消息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终南寺，清心正躺在禅房里，气息微弱。他的身上布满了黑气，佛心几乎被邪念吞噬。他昏迷中，嘴里却一首念着一个名字——“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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