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夕阳终究是落了，最后一丝余晖将天空染成血红色，像极了清心此刻的心。送亲队伍的车轮碾过沙砾，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清心的心上。
他还站在原地，禅杖早己掉在地上，杖头的佛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抓着花绾手腕时的温度，可那温度很快就被戈壁的冷风卷走，只剩下刺骨的冰凉。
“绾绾……”他喃喃地喊着，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风一吹就散了。他想追上去，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他知道，他不能再逼她了，他再逼一步，她真的会去死。
马车内，花绾靠在车壁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她能清晰地听到外面清心的声音，那声音里的绝望和痛苦，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在红色的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不是不爱，只是不敢再爱了。前世被他用佛光撕裂魂魄的痛，今生被他当成替身的屈辱，还有这一次次的误会和伤害，早己把她的爱意消磨殆尽。她怕了，她怕再靠近他一步，会被伤得连渣都不剩。
“娘娘，我们快出戈壁了。”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花绾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恢复了冰冷：“知道了，继续走，别停。”
马车继续前进，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把清心远远甩在了后面。花绾偷偷掀开帘子一角，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白色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清心，对不起……”她轻声呢喃，“我只能这样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帘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她最后的念想。
清心看着送亲队伍彻底消失在戈壁的尽头，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划破了他的整个世界。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抠进滚烫的沙子里，指甲缝里渗出血来，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啊——！”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戈壁的风卷着他的嘶吼，传遍了整个旷野，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突然，他猛地一口鲜血吐在沙子上，红色的血珠在黄沙上格外刺眼。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体内的佛光和戾气相互冲撞，让他痛苦不堪。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快速溃散，之前被邪念侵入的黑气，此刻正疯狂地吞噬着他的佛心。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泪混合着血水，滴在沙子上，“我只是想爱她，只是想保护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想起了初见花绾时的场景，桃花林下，她穿着白色的衣裙，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一道光，照亮了他沉寂了几百年的佛心。他想起了她为他绣平安符时的认真，想起了她生气时撅着嘴的模样，想起了她受伤时依赖地靠在他怀里的样子……
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画面都让他的心更痛一分。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偏执，后悔自己的误会，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告诉她，他爱她，胜过爱自己的佛道。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佛印，那是他修了几百年的证明，此刻却黯淡无光。他知道，从他放手的那一刻起，他的佛道就己经断了。他宁愿入魔，宁愿失去所有修为，也不愿看着花绾嫁给别人。
“绾绾……等着我……”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眼底的佛光彻底被黑气覆盖，“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就算付出一切代价，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他慢慢站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禅杖，踉跄着朝着终南寺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影在戈壁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却又带着一股偏执的疯狂。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黑气悄然出现在他刚才跪倒的地方，黑气中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清心……花绾……你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黑气消散，戈壁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只有漫天的星辰知道，这场关于爱与恨的纠缠，这场关于佛与魔的挣扎，才刚刚拉开最残酷的序幕。
马车内，花绾靠在车壁上，一夜未眠。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脑海里全是清心的身影。她知道，清心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一定会来找她。可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她轻轻抚摸着颈间的伤口，那里的血迹早己干涸，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知道，这道疤痕，将会像她和清心之间的爱恨一样，永远刻在她的身上，无法磨灭。
“清心……”她轻声呢喃，“希望你能好好的，希望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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