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风，带着砂砾的粗粝，刮得人脸颊生疼。夕阳把送亲队伍的影子拉得老长，红色的旗帜在昏黄的天幕下猎猎作响，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却烧不尽空气里的绝望。
花绾坐在马车里，指尖无意识地着嫁衣的刺绣。车外的马蹄声、车轮声混在一起，单调得让人心慌。她以为离开京城，就能斩断与清心的所有牵绊，可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越来越近，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花绾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停下！都给我停下！”
熟悉的声音穿透风声，沙哑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疯狂。花绾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的刺绣被她掐得变了形——是清心。他还是来了。
马车猛地停下，外面传来士兵的呵斥声和兵器碰撞的脆响。花绾掀开帘子一角，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清心骑着一匹瘦马，一身月白僧袍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他手里的禅杖拄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佛光与戾气，像一尊即将入魔的佛。
“让开！”他嘶吼着，禅杖一挥，佛光骤然爆发，却掺杂着一丝黑气，将围上来的士兵震得连连后退。有个士兵持刀刺向他，他侧身躲过，禅杖末端的佛光擦过士兵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竟没了往日的慈悲，下手狠戾得吓人。
“清心！你疯了！”花绾失声喊道，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那个温润如玉、心怀慈悲的佛子，此刻竟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眼底只剩偏执的疯狂。
清心听到她的声音，猛地转头看来。西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的戾气淡了几分，却多了几分绝望的恳求：“绾绾，跟我走！别嫁给他！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不该让你受委屈，不该让你想起前世的痛……你跟我走，我把命给你都行！”
“把命给我？”花绾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你的命能换回我前世被你撕裂的魂魄吗？能换回我这一世被你当成替身的屈辱吗？清心，你太天真了！”
她从腰间拔出匕首，抵在自己的颈间。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一丝鲜红的血迹顺着脖颈滑落，滴在红色的嫁衣上，像一朵淬了血的花。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我死了，和亲的事就黄了，将军府会被治罪，边境的百姓会因为这场战乱流离失所。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救我’？”
清心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他看着花绾颈间的匕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冲上去夺下匕首，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会解决所有问题。可他不能——他知道花绾的脾气，她说到做到，她真的会为了这些，牺牲自己。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为什么你宁愿嫁给一个陌生人，宁愿死，也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之间，就真的这么难吗？”
“难？”花绾的声音带着哽咽，“是你让它变得这么难的！清心，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懂过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总是在‘佛道’和‘我’之间选择前者；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把我伤得最深。”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我嫁给可汗，至少能护将军府平安，能护边境百姓周全。而你呢？你除了给我带来痛苦和麻烦，还能给我什么？”
清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说的全是事实——他是佛子，他的肩上扛着普渡众生的责任，他确实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毫无顾忌地爱她；他确实因为自己的偏执和误会，一次次把她推得更远。
“绾绾……”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红尘劫：佛子渡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却又不敢上前，“我……”
“别叫我绾绾。”花绾打断他，匕首又往颈间送了送，血迹扩大了几分，“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从今往后，你是你的佛子，我是我的可汗妃，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两不相欠？两不相见？”清心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和疯狂，“怎么可能两不相欠？你是我刻在骨血里的劫，是我修了几百年都躲不开的缘！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嫁给别人？怎么可能和你两不相见？”
他猛地抬头，眼底的佛光彻底被黑气吞噬，连瞳孔都变成了深黑色。他握紧禅杖，周身的气息变得极其危险——他要入魔了。
“绾绾，别怪我。”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魔性的偏执，“就算你恨我，就算你怨我，我也要把你带走。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
他朝着马车冲过来，速度快得惊人，禅杖上的黑气翻滚，像是要吞噬一切。士兵们吓得连连后退，没人敢上前阻拦。
花绾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没想到清心会偏执到这种地步。她闭上眼，举起匕首，就要往颈间刺去——她宁愿死，也不愿被他这样强行带走，再次陷入无尽的痛苦和纠缠。
“不要！”
清心嘶吼着，在匕首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捏得她手腕生疼，可他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
“绾绾，别这样……别伤害自己……”他的声音带着哽咽，眼底的黑气淡了几分，重新露出了恳求的神色，“我不逼你了，我不逼你跟我走了……你把匕首放下，好不好？我看着你这样，我心疼……”
花绾睁开眼，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她的心猛地一软，眼泪又流了下来，可握着匕首的手，却没有松开。
“你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走，我就……”
“我走！我走！”清心连忙打断她，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一步步往后退，“我不逼你了，我走……你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他一边后退，一边死死地盯着花绾，生怕她做出傻事。首到退到十步开外，他才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绝望，有愧疚，还有一丝偏执的疯狂。
“绾绾，等着我。”他突然说，声音坚定得吓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你恨我到什么地步，我都不会放弃你。”
说完，他猛地转身，骑上瘦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风沙卷起他的僧袍，像一只折翼的鸟，在昏黄的天幕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戈壁的尽头。
花绾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垂下。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在颈间的血迹上，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清心……”她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呢？”
车夫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花绾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眼泪，重新坐回马车里，放下帘子。“走。”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继续往西域走，别停。”
马车重新启动，车轮滚滚，朝着西域的方向驶去。戈壁的风依旧呼啸，夕阳渐渐落下，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绝望的红色。
而此刻的清心，正骑着瘦马，在戈壁上疯狂地奔驰。他猛地一口鲜血吐在马背上，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的修为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情绪波动，己经损耗到了极致，体内的佛光和戾气相互冲撞，让他痛苦不堪。
可他却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他的眼神里，只剩下偏执的疯狂——他要去终南寺，他要解开封印，他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哪怕会彻底入魔，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把花绾从西域带回来。
“绾绾，等着我……”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魔性的坚定，“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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