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潮湿的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天刚蒙蒙亮，清心就醒了——他不敢睡得太沉，花绾的伤还没好，夜里翻身时总会无意识地蹙眉，他得随时留意。
他轻轻挪开花绾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花绾还在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些，却依旧苍白。清心凝视着她的侧脸，指尖悬在她的眉峰上方，想替她抚平那点若有若无的褶皱，却又怕惊醒她，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悄然后退，扶着崖壁站起身。
他的后背还在疼，是坠崖时磕到的旧伤，一动就牵扯着神经，隐隐作痛。但他没管，只是踉跄着走向平台边缘的野果树——花绾昨晚说想吃点甜的，他记得崖壁上长着几株野葡萄，晨露未干时最甜。
崖壁很陡，藤蔓交错，清心的手还带着之前被树枝划伤的疤痕，此刻再抓着藤蔓往上爬，伤口被扯得生疼，渗出血丝。他咬着牙，一点一点往上挪，目光紧紧盯着崖壁缝隙里那串紫莹莹的葡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摘下来，给绾绾吃。
“小心点。”
身后突然传来花绾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清心的动作一顿，回头时，看到花绾己经坐起身，正皱着眉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你醒了？”清心的声音瞬间放软，甚至忘了手上的疼，“再等等，我摘了葡萄就下来。”
“别爬了，太危险。”花绾说着，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却因为腿上的旧伤，刚一用力就疼得蹙眉，“我不吃了，你快下来。”
清心看她疼得脸色发白，心里一紧，也顾不上葡萄了，小心翼翼地从崖壁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不躺着？腿又疼了？”
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卷起花绾的裤腿——那里有一块青紫的瘀伤，是坠崖时磕到的，虽然己经过了几天，却依旧触目惊心。清心的指尖轻轻拂过瘀伤处，动作轻得像羽毛，生怕弄疼她：“是不是昨晚压到了？”
花绾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想收回腿，却被清心按住。她别过脸，声音有些不自在：“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叫没事？”清心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花绾，眼神里满是自责，“都怪我，要是我当初没让你卷进这些事，你就不会受伤，不会坠崖，更不会……”
“别说了。”花绾打断他，她不想再听这些“如果”，过去的己经过去了，再提也只是徒增痛苦，“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清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转移话题，也不再多提，只是点了点头：“有野果，还有我昨天接的泉水，我去拿给你。”
他起身去拿野果和水，花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看到他手背上的新伤口，还在渗着血，是刚才爬崖壁时弄的。明明自己也受着重伤，却总是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这样的清心，让她恨不起来，却也不敢轻易相信。
清心很快拿着野果和水回来，他把野果放在一片干净的叶子上，又小心翼翼地把泉水递到花绾手里：“慢点喝，水有点凉。”
花绾接过水，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他的手总是很凉，前世清玄握剑的手是凉的，今生清心握禅杖的手，也是凉的。可就是这双凉手，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点温暖。
“你的手……”花绾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开口，“怎么不处理一下？”
“没事，小伤。”清心笑了笑，想把手收回来，却被花绾抓住。她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一小块干净的布，又从怀里拿出一点草药——是之前清心给她治伤剩下的，她一首带在身上。
“别动。”花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她蘸了点泉水，轻轻擦拭清心手背上的伤口，动作笨拙却认真。草药的清凉透过皮肤传来，清心的身体微微一僵，看着花绾低垂的眉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以前……你也这样给别人包扎过吗？”花绾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她想起前世，清玄身边或许也有其他女子，或许也会这样温柔地照顾他。
清心的身体一震，随即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没有，只有你。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花绾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包扎伤口。她知道清心说的是真的，可前世的阴影太深，她还是忍不住会怀疑，会害怕。
包扎好伤口，花绾把清心的手推开，拿起一个野果，慢慢吃着，不再说话。清心也没有打扰她，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和耐心。
过了一会儿，花绾突然觉得一阵头晕，胸口也隐隐作痛，是之前耗尽妖力的反噬。她脸色一白，忍不住咳嗽起来，身子也晃了晃。
“绾绾！”清心连忙扶住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却比平时凉了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妖力反噬又犯了？”
花绾点了点头，声音微弱：“没事，过一会儿就好。”
“怎么会没事？”清心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亮，“我有办法！我用佛血给你疗伤，佛血能压制反噬，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不行！”花绾立刻拒绝，她知道佛血对佛子来说有多重要，那是修为的象征，也是性命相关的东西，“佛血对你损伤太大，我不能要。”
“我不在乎！”清心的声音很坚定，他抓住花绾的手，眼神里满是决绝，“只要能让你好起来，别说佛血，就算是我的命，我也愿意给。绾绾，这是我欠你的，我必须还。”
他说着，就要去拔腰间的匕首——那是之前从敌兵手里夺来的，一首带在身上。花绾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我不要你的佛血，也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好好的，好好的证明给我看，你这一世不会再放弃我！”
清心的动作顿住，看着花绾眼里的焦急和泪光，心脏猛地一疼。他知道，她是真的在担心他，哪怕还没原谅他，也不想让他受伤。
“好，我听你的。”清心慢慢放下匕首，声音软了下来，他轻轻把花绾搂进怀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我不逼你，也不伤害自己，我会好好的，陪你一起等出去的那天，陪你一起看桃花，好不好？”
花绾靠在他的怀里，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他的怀里很暖，驱散了她身上的凉意，也驱散了一些心里的阴霾。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不再抗拒。
清心感受到她的回应，心里一阵狂喜，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绾绾，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相信我，一定会还清欠你的所有债。”
花绾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任由自己靠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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