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山林落了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像柳絮般飘下来，给小屋的屋顶和庭院里的枯枝都覆上了一层薄白。天还没亮，花绾就己经醒了，她轻轻掀开被子，生怕动静太大吵醒身边的清心——最近他睡得越来越浅，稍微一点声响就会惊醒，醒来后还会咳嗽好一阵子。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炉边，添了几块木炭，看着火苗慢慢舔舐着木柴，才松了口气。昨夜她特意问过山下的猎户，知道冬天要提前把炉子烧旺，不然屋里太冷，清心的咳嗽会更严重。她蹲在炉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看着火苗发呆——她还是记不起很多事，却莫名记得清心怕冷，记得他咳嗽时要喝加了生姜的粥，记得他喜欢看庭院里的花，哪怕现在是冬天，花早就谢了。
“绾绾？”
身后传来清心虚弱的声音，花绾立刻回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你醒啦？再等会儿，粥马上就好。”
清心靠在床头，看着她蹲在炉边的身影，心里又暖又疼。她穿着他给她缝的厚棉袄，领口和袖口都缝得歪歪扭扭，却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被炉火映得泛着浅红的光。他想起来之前在佛门，都是他照顾别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需要一个失去记忆的女子这样悉心照料自己。
“别太累了，”清心轻声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粥可以晚点儿喝，你再过来睡会儿。”
“不用，”花绾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才放心地说，“我不困。猎户说冬天要多活动，不然会冻着。我等会儿还要去井边打水，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清心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还带着炉边的温度，却不如寻常女子那般柔软，掌心有几道浅浅的茧子——那是她学劈柴、学打水时磨出来的。他看着那几道茧子，眼眶微微泛红：“绾绾，这些活我来做就好，你不用……”
“你做不了呀，”花绾打断他，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你咳嗽得厉害，不能受凉，也不能用力。猎户说我是妖，身体比凡人好，这些活我做正好。”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而且，以前都是你护着我，现在换我护着你，不是应该的吗？”
清心的心猛地一颤，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关心。他知道她记不起以前的事，却本能地记得要护着他，这份本能，比任何记忆都更让他动容。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咳得他胸口发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花绾立刻扶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轻柔却坚定。她从床头拿起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玄空长老留下的药，她熟练地取出一粒，用温水喂他服下。这些动作她己经做了无数次，从一开始的笨拙，到现在的熟练，仿佛己经做了一辈子。
“好点了吗？”等清心不咳嗽了，花绾才轻声问，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清心点点头，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心里一片平静。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可能撑不了多久，却因为有她在身边，连死亡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他闭上眼睛，轻声说：“绾绾，等春天来了，我们去山下的集市好不好？听说那里春天会有很多花，还有卖糖人的，你应该会喜欢。”
“好呀，”花绾笑着答应，声音里满是期待，“我还想看看你说的桃花，你说桃花开的时候像云霞，一定很好看。”
清心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春天，能不能陪她去看桃花，去看集市上的糖人。他只知道，现在能这样抱着她，能听着她的声音，就己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早饭过后，花绾去井边打水洗衣。井边的地面结了冰，很滑，她特意找了根木棍当拐杖，慢慢走到井边。她学着猎户教的方法，把水桶放进井里，用力一提，却没注意到脚下一滑，整个人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抓住了井边的绳子，才稳住身体。水桶里的水洒了一半，溅在她的棉袄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
她没有在意，只是重新打了一桶水，慢慢拎回屋里。回到屋里时，清心正坐在廊下等她，看到她棉袄上的冰碴子，脸色立刻变了：“绾绾！你怎么弄的？是不是滑倒了？”
“没有呀，”花绾笑着摇头，把水桶放在地上，“就是水洒了点，没事的，我身体好，冻不坏。”
清心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棉袄上的冰碴子，又摸了摸她的手，她的手己经冻得冰凉。他忍不住生气，声音却依旧虚弱：“说了让你别去，你怎么就是不听？要是滑倒了怎么办？你要是出事了，我……”
他没有说下去，却红了眼眶。他怕她出事，怕自己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花绾看着他生气又心疼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伸手抱住他，轻声说：“我没事的，真的。我很小心的，猎户教了我怎么走路才不会滑倒。你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清心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暖，所有的生气都变成了无奈和心疼。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才这么辛苦，可他却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以后别去了，水我来打，衣服我来洗，好不好？我慢慢做，能做到的。”
“不行，”花绾坚定地说，“你咳嗽得厉害，不能碰凉水。我来做就好，我很快就能洗完的。”
说完，她就转身去洗衣盆边，开始洗衣服。清心坐在廊下，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以前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佛子，身边有无数弟子伺候，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狼狈，需要一个女子来照顾自己。可他又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以前在佛门的日子更温暖，更真实。
傍晚的时候，花绾去后山找了些干枯的树枝，用来烧火。她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几朵冻得发紫的野花，是她在山脚下找到的。她把野花插在一个旧花瓶里，放在清心床头的桌子上。
“你看，”花绾指着野花，笑着说，“虽然不是桃花，但是也很好看。等春天来了，我们去山上找更多的花，插满整个屋子。”
清心看着那几朵野花，又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里一片柔软。他点点头，轻声说：“好，插满整个屋子。”
夜里，花绾把被子铺好，帮清心盖好，才在他身边躺下。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炉火却很旺，暖融融的。花绾靠在清心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慢慢闭上眼睛。
“清心，”花绾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虽然记不起以前的事，却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安心。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都会一首陪着你，护着你，好不好？”
清心紧紧抱着她，声音哽咽：“好，一首陪着我。”
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红尘劫：佛子渡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BD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