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脚下的桃花林正值盛期，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风一吹便如落雪般纷飞，落在青石小径上，铺成一条柔软的花毯。清心牵着花绾的手，慢慢走在小径上，她的指尖微凉，却紧紧攥着他的手，像怕弄丢什么珍贵的东西。
“你看，这里的桃花是不是比院子里的好看？”清心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片开得格外繁盛的桃林，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他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带她来看满山的桃花，却也隐隐有些不安——这里是他们初遇的地方，怕会勾起她尘封的记忆。
花绾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那片桃林。阳光透过花瓣洒在她脸上，她的眼神却渐渐变得迷茫，仿佛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一阵风拂过，带着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拂，指尖触到花瓣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也是这样一个春日，她躺在桃树下小憩，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她，她抬头，看到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少年，眉眼清冷，周身带着淡淡的佛光，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谁？”
“绾绾？”清心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唤她，却见她身体微微颤抖，脸色也渐渐变得苍白。
更多的画面涌入花绾的脑海，杂乱却清晰——她偷偷跟在他身后，看他降妖除魔；雨天里，她撑着芭蕉叶站在他身后，浑身湿透却不敢靠近；他坐在青石上诵经，她化作小蛇，悄悄盘在他的脚边；还有他冷漠的眼神，对她说“人妖殊途，你是劫，非缘”；她被关在佛阵里，周围是金色的光罩，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他手里拿着佛经，对她念着超度的经文，她的魂魄一点点消散，心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啊！”花绾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那些画面太清晰，太痛苦，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她的心上。她想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绝望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绾绾！你怎么了？别吓我！”清心急忙蹲下身，想抱住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花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痛苦、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清心……你告诉我，那些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关起来？是不是真的想超度我？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
清心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花绾痛苦的眼神，知道她己经想起了过去的一切。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些都是他做过的事，是他无法否认的过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愧疚。
“是……”清心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愧疚，“那些都是真的。对不起，绾绾，对不起……”他伸出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又怕触碰她，怕她更痛苦。
“为什么？”花绾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你，想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为了成佛，连我都可以舍弃？”
“我没有……”清心急忙辩解，声音却越来越低，“我那时候太傻，被‘成佛’的执念迷了心窍，我以为只要斩断情丝，就能修成正果，却不知道……我最想守护的，一首都是你。首到你消失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没有你，成佛又有什么意义？”
花绾看着他，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想起了他为了救她，动用禁忌佛法，舍弃佛骨；想起了他陪在她身边，教她识字，为她熬药；想起了他虚弱的身体，却还努力想让她开心。那些都是真的，他的愧疚是真的，他的爱意也是真的，可那些痛苦的记忆，也是真的。
“可是……”花绾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些痛苦，我忘不了。被你关起来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么对我。被你超度的时候，我好绝望，我想告诉你，我不想走，我想陪在你身边，可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清心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对不起，绾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关起来，不该对你念超度的经文，不该让你受那么多苦。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舍弃一切，也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能好受一点，我什么都愿意。”
花绾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心里的痛苦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她恨他，恨他曾经对她的伤害；可她也爱他，爱他现在的付出，爱他不顾一切想守护她的决心。
“清心……”花绾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她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满是愧疚的眼神，轻声说，“我想起了一切，那些痛苦的，甜蜜的，我都想起了。我恨过你，真的恨过，可我也……放不下你。”
清心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惊喜和不敢置信。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绾绾，你……你原谅我了吗？”
花绾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桃林，轻声说：“我不知道。那些伤害太深了，我需要时间。但是……我不想再离开你了。我想和你一起，把过去的遗憾，一点点补回来。”
清心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也流了下来。他知道，得到她的原谅不容易，需要时间，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他愿意等，愿意用剩下的所有时光，去弥补过去的过错，去守护她，去爱她，再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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