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来得早，夕阳把小院的青砖地染成暖金色，梧桐叶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落下，落在清心的竹椅边，像铺了一层薄薄的碎金。花绾蹲在炉边，正小心翼翼地搅动砂锅里的汤药，药香混着淡淡的桂花香，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她的动作比以前慢了些，指尖也不如从前细腻，长期熬药、洗衣、劈柴，让她的掌心磨出了浅浅的茧子，指节处还有几处淡淡的疤痕——那是上次劈柴时不小心被木屑划伤的。她低头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汁，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在照料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绾绾，别熬了，歇会儿吧。”
廊下传来清心虚弱的声音，他靠在竹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素色棉袍，那是花绾前几天刚缝好的。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依旧温柔地看着炉边的花绾，里面盛满了不舍与愧疚。
花绾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像夕阳一样暖，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快好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喝了。今天加了点桂花，你说过药太苦，加了桂花会好些。”
清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秋风拂过，吹起花绾颊边的一缕碎发，她下意识地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清心想起了很多年前，她还是那条小蛇时，总喜欢缠在他的手腕上，用小脑袋蹭他的手，也是这样乖巧又依赖。
过了一会儿，花绾把药倒进瓷碗里，小心地吹凉，才端着碗走到廊下。她坐在清心身边的小凳子上，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递到清心嘴边：“尝尝，不烫了。”
清心顺从地张开嘴，药汁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却依旧掩不住苦涩。他皱了皱眉，还是咽了下去。花绾看他皱眉，心里有点疼，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糖腌过的桂花糕，递到他嘴边：“吃口这个，就不苦了。”
清心咬了一口桂花糕，甜意瞬间在嘴里散开，压过了药的苦涩。他看着花绾，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掌心的茧子蹭过他的指尖，让他心里一阵发酸：“绾绾，你的手……变粗糙了。”
花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反握住他的手：“没事，这样才有力气干活呀。你看，我现在能劈柴、能挑水，比以前厉害多了。”
“都是我不好，”清心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不是我，你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蛇妖，不用待在这个小院里，不用做这些粗活，不用……陪着我受苦。”
“不许这么说，”花绾打断他，眼神坚定，“我从来都不觉得苦。能陪着你，能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能给你熬药、缝衣服，我觉得很幸福。真的，清心，我很幸福。”
清心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抱怨，只有满满的真诚。他再也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红尘劫：佛子渡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红尘劫：佛子渡我最新章节随便看！声音哽咽：“绾绾，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好好待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花绾的鼻子也有点酸，她强忍着眼泪，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下辈子，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还有很多日子要一起过呢，我们还要一起看明年的桃花，一起种你喜欢的竹子，一起……”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她知道，清心的身体越来越差，咳嗽越来越频繁，有时候连呼吸都很困难，能撑到现在，己经是靠着一股执念在支撑。她不敢想没有他的日子，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一起要做的事。
清心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更疼了。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好，我们一起看明年的桃花，一起种竹子。还有很多日子，我们一起过。”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自己可能撑不到明年的桃花开了。他只是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失去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平静，也越来越短暂。大多数时候，清心都靠在竹椅上休息，花绾就坐在他身边，给他读话本，或者给他缝补旧衣服，偶尔会和他说起以前的事——说起他们初遇的桃花林，说起她偷偷跟在他身后的日子，说起他教她识字的时光。
每当说起这些，清心的眼神就会变得格外温柔，仿佛那些痛苦的过往都被过滤掉了，只剩下甜蜜与温馨。他会偶尔补充几句她忘记的细节，比如她第一次学写字，把“心”字写成了“必”，还倔强地说“心里有你，就是必”；比如她第一次熬药，把药熬糊了，还不好意思地藏起来，怕他笑话。
有一天下午，阳光很好，花绾把清心扶到院子里的藤椅上，给他盖上毯子，然后坐在他身边，给他剥橘子。橘子是山下的猎户送的，很甜。她把一瓣橘子递到清心嘴边，看着他慢慢吃下去，突然说：“清心，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说，出家人不食荤腥，也不食过甜之物。可你现在，吃了我给你买的糖，吃了桂花糕，还吃了橘子。”
清心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很真实：“以前是我太固执了。现在才知道，甜的东西很好吃，尤其是……你给的。”
花绾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暖。她低下头，继续剥橘子，声音很轻：“那我以后天天给你买，好不好？”
“好。”清心轻声答应着，慢慢闭上眼睛，靠在藤椅上，呼吸变得平缓而微弱。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苍白的面容添了一丝暖意，他的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在做一个甜蜜的梦。
花绾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像怕一松开，就会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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