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过头顶,就变得像个烧红的铜盆,烤得黄土地首冒热气。逃荒队伍的脚步越来越慢,原本还能勉强听见的咳嗽声,此刻都弱得像蚊子叫,只有沉重的喘息声,随着脚步的起落,在干燥的空气里反复回荡。
苏清颜的嘴唇早就裂了好几道口子,每咽一口唾沫,都像在吞细小的沙砾,刮得喉咙生疼。她摸了摸怀里的水囊,指尖只触到软塌塌的皮囊 —— 昨天在槐树林灌的水,早就见了底,早上分给春桃最后两口时,小姑娘还红着眼眶推让,说自己不渴。
“小姐,你看李大叔他们……” 春桃突然拽了拽苏清颜的袖子,声音带着怯意。
苏清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队伍中间,两个汉子正架着一个中年男人往前走。那男人脸色蜡黄,嘴唇干得发乌,头歪在肩膀上,双眼紧闭,像是晕了过去。旁边还有个妇人,抱着个三西岁的孩子,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蛋憋得通红,嗓子早就哑了,只能发出 “呜呜” 的气音。
“是渴的。” 苏清颜心里一沉。从昨天离开槐树林,他们就没再见过水源。原本大家水囊里还剩点存货,可经不住太阳晒、路途远,到今天早上,几乎所有人的水囊都空了。
队伍里的气氛越来越绝望。有的汉子实在渴得受不了,蹲在路边,用手刨开干裂的土层,想找点的泥土解渴;有的妇人抱着孩子,坐在地上默默流泪;还有个年轻小伙,疯了似的跑到路边一个浑浊的泥坑前,不管不顾地用手掬起泥水,就往嘴里灌。
“别喝!那水不干净!” 苏清颜想阻止,可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那小伙己经喝了好几口,抹了把嘴,还想再喝,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那水里全是泥,还有…… 还有死人的味道!” 拉他的人脸色发白,指了指泥坑边的一具尸体 —— 那是昨天晚上没撑过去的老人,尸体就泡在泥坑边缘,浑浊的泥水早就被污染了。
小伙愣了愣,突然 “哇” 的一声吐了出来,吐的全是清水和泡沫,显然胃里早就空了。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泥坑,眼里满是绝望:“不喝又能怎么办?再渴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这话像根针,扎在每个人心上。队伍里静了下来,只有孩子的哭声和偶尔的叹息声,空气里弥漫着恐惧和无助。
苏清颜也觉得头晕眼花,脚下的路开始变得模糊。她知道,再找不到水,别说春桃,就连她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可这茫茫荒野,除了干裂的土地和稀疏的野草,连条小溪的影子都没有,去哪里找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前世学过的地理知识。地理老师好像说过,在干旱地区,找水源可以看植被 —— 喜水的植物生长茂盛的地方,地下往往有水源;还有山坳、洼地这些地形,容易积水,也可能藏着清泉。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远处。队伍正沿着一道低矮的土坡往前走,土坡尽头有个山坳,山坳里隐约能看见一片绿色,比周围的野草要茂密得多。苏清颜心里一动,拉着春桃的手:“春桃,跟我来,我们去那边的山坳看看!”
“小姐,我们不跟队伍了吗?” 春桃有些担心,她怕跟队伍走散,更怕山坳里有危险。
“队伍现在这样,跟着也找不到水,” 苏清颜咬了咬牙,“那山坳里的草长得茂盛,说不定有水源。我们去看看,要是找到了,就回来告诉大家;要是没找到,再追上队伍也不迟。”
春桃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点怕,却还是紧紧跟着苏清颜,往山坳的方向走。两人离开队伍,往土坡上爬,土坡上全是碎石和干硬的草根,苏清颜的绣鞋早就磨穿了,脚心的水泡被碎石硌破,疼得她额头首冒冷汗,可她不敢停 —— 每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爬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到了山坳口。苏清颜扶着一棵歪脖子树,大口喘着气,抬头往山坳里看。山坳里的植被果然比外面茂盛,长满了狗尾草、车前草,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灌木,叶子绿油油的,看起来水分很足。
“小姐,你看!这些草长得好绿啊!” 春桃也兴奋起来,忘记了疲惫。
苏清颜笑了笑,心里的希望又多了几分。她拉着春桃,慢慢走进山坳。山坳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她们沿着山坳里的小路往前走,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被 —— 越往山坳深处走,植被越茂盛,甚至能看见几株薄荷,薄荷的叶子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显然周围有的空气。
“快到了!” 苏清颜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
走了没几步,春桃突然指着前面:“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苏清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灌木丛下,堆着厚厚的一层枯叶,枯叶缝隙里,隐约能看见一点反光。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枯叶。
枯叶下面,竟然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泉水不大,只有脸盆那么大,却深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水里面还有几条细小的小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泉水旁边的泥土松软,还长着几株水草,显然这是一处常年不涸的清泉!
“水!真的是水!” 春桃激动得跳了起来,差点踩到枯叶。
苏清颜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甚至忍不住用手掬起一捧水,送进嘴里。泉水冰凉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缓解了喉咙的灼痛感,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太好了!春桃,我们找到水了!” 苏清颜笑着说,眼里满是喜悦。她没白费力气,现代的地理课果然没白学,这些知识,现在竟然成了救命的稻草!
春桃也学着苏清颜的样子,掬起水喝了几口,喝完后,她抹了抹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姐,这水好甜啊!比王府里的茶水还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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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喝饱,再把水囊装满,然后回去告诉队伍里的人,让大家都来喝水。” 苏清颜说。
两人坐在清泉边,一边喝水,一边休息。春桃靠在苏清颜身边,小声说:“小姐,你真厉害,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找不到这水。”
苏清颜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以前学过的知识帮了我们。以后你也要多学些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春桃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了,小姐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苏清颜觉得体力恢复了不少,就拉着春桃,准备回去找队伍。刚走到山坳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清颜姑娘!春桃姑娘!你们在哪里?”
苏清颜抬头一看,只见队伍里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带着几个汉子,往山坳的方向走,脸上满是焦急。
“张大爷!我们在这里!” 苏清颜挥了挥手,大声回应。
张大爷看到她们,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发现你们不在队伍里,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正着急呢!”
“我们没事,” 苏清颜笑着晃了晃手里的水囊,“我们在山坳里找到水了,是清泉,水很干净,我们带你们去!”
“真的找到水了?” 张大爷又惊又喜,旁边的汉子们也激动起来,纷纷围过来,看着苏清颜手里的水囊,眼里满是渴望。
“真的!” 苏清颜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带你们去,大家可以去打水喝,但是要注意,别把清泉弄脏了,还要留些水给后面的人。”
“好!好!我们都听你的!” 张大爷连忙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苏清颜带着张大爷他们,往山坳里的清泉走去。汉子们看到清泉,都激动得欢呼起来,纷纷拿出水囊,小心地往里面灌水。张大爷蹲在清泉边,掬起水喝了一口,眼泪都流了出来:“太好了!有了这水,我们就能活下去了!清颜姑娘,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张大爷,您别这么说,” 苏清颜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是逃荒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很快,队伍里的人都知道了山坳里有清泉的消息,纷纷往山坳里走。苏清颜站在清泉边,提醒大家:“大家打水的时候,要小心点,别把枯叶和泥土弄进泉里,也别一次打太多,给后面的人留些水。还有,要是有人生病了,比如上吐下泻的,先别喝太多凉水,稍微喝点润润喉咙就行,等身体好点再喝。”
大家都很听话,排着队打水,没有争抢,也没有浪费。之前喝了脏水的那个小伙,也被人扶着来打水,他喝了几口清泉,脸色好了不少,对着苏清颜感激地说:“清颜姑娘,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苏清颜笑了笑:“不用谢,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以后别再喝脏水了,就算渴,也得找干净的水喝,不然身体垮了,就更难活下去了。”
小伙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记住了,以后都听你的。”
队伍里的人都打了水,喝饱了水,大家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原本绝望的眼神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张大爷走到苏清颜身边,叹了口气:“清颜姑娘,你年纪轻轻,却这么有本事,还这么善良,要是我们早遇到你,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他没说完,却红了眼眶。苏清颜知道他想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大爷,别难过,我们现在有了水,就能继续往前走,肯定能找到有粮食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张大爷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你说得对,我们要好好活下去。以后队伍里的事,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往哪里走,我们就往哪里走!”
旁边的人也纷纷附和:“对!我们听清颜姑娘的!清颜姑娘比我们有见识,跟着她,我们肯定能活下去!”
苏清颜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找了一处清泉,竟然得到了大家的信任。她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责任感 —— 以前她只是想带着春桃活下去,可现在,她觉得,或许她可以帮更多的人,一起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大家说:“谢谢大家信任我。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有粮食的地方,但我会尽我所能,帮大家找水源、找吃的,和大家一起,好好活下去!”
“好!” 大家齐声欢呼,声音里充满了力量,连空气里的绝望气息,都消散了不少。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山坳里,清泉泛着粼粼的光,周围的植被也染上了一层金色。逃荒队伍的人坐在清泉边,有的在喝水,有的在休息,有的在互相分享仅有的食物,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苏清颜拉着春桃的手,坐在一棵树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找到清泉只是暂时的,前路还有很多困难,比如粮食短缺、可能遇到的野兽和追兵,还有未知的天灾人祸。
但她不再害怕。她有春桃在身边,有队伍里的人信任她,还有前世学过的知识可以依靠。她是 21 世纪的干饭人,更是能在古代逃荒路上,带着大家一起活下去的苏清颜。
夜色渐渐降临,队伍里的人都在清泉边搭起了简易的帐篷,有的用破布,有的用树枝,虽然简陋,却充满了安全感。苏清颜和春桃也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铺好破布,准备休息。
春桃靠在苏清颜身边,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平稳,脸上带着安心的笑容。苏清颜看着她的睡颜,又看了看远处篝火边聊天的人们,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摸了摸怀里装满水的水囊,心里充满了希望。明天,她们会继续往前走,或许会遇到新的困难,但她相信,只要大家团结在一起,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生路,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好好活下去。
天边的星星渐渐亮了起来,像一双双眼睛,看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苏清颜闭上眼睛,感受着夜晚的微风,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带着春桃,带着队伍里的人,走出这片荒野,找到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地方,再也不用过逃荒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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