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辰时,逃荒队伍就走得有气无力。昨夜在清泉边歇了一夜,水是喝饱了,可肚子里空荡荡的,那点水撑不了多久,饿意像潮水似的,一波波往上涌,压得人抬不起头。
苏清颜扶着春桃,两人并肩走在队伍中间。春桃的小脸蜡黄,原本有神的眼睛此刻半眯着,脚步虚浮,走两步就得晃一下,嘴里还小声嘟囔:“小姐,我好饿…… 胃里像有只手在抓……”
苏清颜自己也不好受。她的眼前总冒金星,走快了就头晕,喉咙里除了水的清凉,只剩火烧火燎的饿感。昨天找到清泉时,大家还能靠水撑着,可到了今天,连最壮实的汉子都扛不住了 —— 队伍里的干粮早就见了底,连树皮都被扒得干干净净,露出光秃秃的树干,像瘦骨嶙峋的手臂,指向灰蒙蒙的天。
“再忍忍,” 苏清颜攥紧春桃的手,声音有点发飘,“前面的草长得密,说不定能找到能吃的野菜。”
这话不仅是安慰春桃,也是给自己打气。她记得地理课上提过,荒郊野外的野菜是饥荒时的救命粮,可前提是得辨得准 —— 有毒的野菜不少,误食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丧命,现在队伍里没人有精力应对意外,只能赌自己的记性没出错。
队伍慢慢挪到一片杂草丛生的洼地。这里的草比别处茂密,有半人高,风一吹,草叶 “哗啦啦” 响,像是在招手。有人实在饿疯了,不等苏清颜提醒,就一头扎进草丛里,胡乱拔起几株叶子宽大的野菜,连泥都没拍,就往嘴里塞。
“别吃!” 苏清颜心里一紧,想阻止却晚了。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叫阿牛,前几天还帮着抬过晕倒的老人。他嚼了两口野菜,突然皱起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嘴里 “呜呜” 出声。没等大家围过去,他就浑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眼睛翻白,身体首挺挺地倒在地上,吓得周围人连连后退。
“有毒!是毒野菜!” 有人尖叫起来,声音里满是恐惧。
张大爷跑过去,蹲在阿牛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气了…… 这野菜毒性太烈,没救了。”
队伍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大家看着阿牛的尸体,又看了看草丛里密密麻麻的野菜,眼里满是绝望 —— 饿肚子会死,吃野菜也可能死,这路到底该怎么走?
春桃吓得紧紧抱住苏清颜的胳膊,声音发颤:“小姐…… 好吓人…… 我们是不是再也找不到能吃的东西了?”
苏清颜的心脏也沉甸甸的。阿牛的死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大家刚燃起的希望。可她不能慌,要是连她都垮了,春桃,还有队伍里的老弱妇孺,就真的没指望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人群,走到阿牛倒下的地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他手里剩下的野菜。那野菜叶子宽大,边缘光滑,茎秆上带着紫色的斑点,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腥气 —— 她记起来了,这是 “断肠草” 的一种,叶子和可食的 “苦苣” 很像,却是剧毒,误食后半个时辰内就会丧命。
“大家听我说,” 苏清颜站起身,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这野菜有毒,不能吃!叶子宽、茎秆带紫斑的,就算饿死也不能碰!还有叶子上长绒毛、闻着有臭味的,也不能吃!”
众人都围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她,有人小声问:“清颜姑娘,那哪些野菜能吃啊?我们也分不清,万一再吃到毒的……”
“我教你们。” 苏清颜走进草丛,弯腰拨开半人高的草叶,目光在各种野菜间扫过。她的手指很轻,碰到草叶时会停顿一下,先看形状,再闻气味,偶尔还会掐一点叶子,放在嘴里尝一小口,眉头皱了又松。
春桃跟在她身后,手里攥着块小石子,在地上画着苏清颜指出的野菜形状,嘴里小声念叨:“带锯齿的…… 叶子窄窄的…… 没有臭味……”
苏清颜拔起一株叶子边缘带锯齿、茎秆细细的野菜,举起来给大家看:“这种叫马齿苋,你们看,叶子是椭圆形,边缘有浅锯齿,茎秆是红色的,掐断后会流出透明的汁液,闻着有股清香味,能吃。” 她说着,咬了一小口叶子,慢慢嚼着,“有点酸,有点涩,但没毒,能顶饿。”
有人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马齿苋,又看了看苏清颜的表情,确认她没异样,才敢拔起一株,学着她的样子尝了尝,皱着眉说:“确实有点涩,可总比饿肚子强。”
苏清颜又指着另一株贴地生长的野菜:“这种叫蒲公英,叶子边缘的锯齿更尖,像锯子,根是白色的,挖出来洗干净也能吃,就是有点苦,能清热。还有这种‘灰菜’,叶子上有层细细的白霜,茎秆是绿色的,开水焯一下就能吃,比马齿苋甜些。”
她一边说,一边把能吃的野菜都出,分类放在地上,教大家认特征:“记清楚,能吃的野菜要么带锯齿,要么叶子上有白霜,闻着没怪味,掐断后汁液是透明的。要是叶子光滑、茎秆有颜色、闻着发臭的,再饿也别碰,那都是毒草。”
大家围在地上的野菜旁,仔细记着特征,有的还掏出随身的破布,把能吃的野菜包起来,生怕记错。之前喝脏水的小伙叫阿木,他蹲在苏清颜身边,认真地看着马齿苋的叶子,小声说:“清颜姑娘,我刚才差点也拔了那种毒野菜,幸好你提醒得及时…… 谢谢你。”
“不用谢,” 苏清颜笑了笑,“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互相提醒是应该的。以后拔野菜前,先拿给我看看,确认没毒再吃,别再冒险了。”
阿木重重地点头,然后站起身,帮着其他人辨认野菜,还把苏清颜说的特征一遍遍重复给大家听,像个小帮手。
苏清颜教完大家,又带着春桃在草丛里慢慢拔野菜。春桃学得很快,己经能认出马齿苋和蒲公英了,她蹲在地上,小心地拔着野菜,把根上的泥拍掉,放进布包里,小声说:“小姐,我们多拔点,晚上可以煮野菜汤喝,说不定还能分给张大爷他们一点。”
“好啊,” 苏清颜揉了揉她的头发,“但别太累,你身子弱,要是饿晕了,我可扛不动你。”
春桃吐了吐舌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两人拔了半个时辰,布包里己经装满了马齿苋和蒲公英,还有一些灰菜。苏清颜估摸着够她们吃两顿,才拉着春桃走出草丛。
队伍里的人还在忙着拔野菜,没人再敢胡乱吃。张大爷看到她们,笑着走过来:“清颜姑娘,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误食多少毒野菜。你真是个有本事的,连这些都懂。”
“都是以前看书学的,没想到现在能用上。” 苏清颜谦虚地说。她没提现代的事,只说是看书学的 —— 在这个时代,“看书” 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理由。
张大爷叹了口气,看着布包里的野菜,眼里满是欣慰:“有这些野菜,我们至少能撑几天。等走出这片荒野,说不定就能找到有粮食的地方了。”
苏清颜点了点头。她知道,野菜只能解燃眉之急,不能长久。可现在能有口吃的,己经是万幸了。
大家拔够了野菜,又回到之前的清泉边。有人找来几块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用破锅装了泉水,把野菜洗干净放进去,煮起了野菜汤。虽然没有盐,也没有油,可野菜在水里煮过之后,那股清香还是飘满了整个营地,勾得人首流口水。
春桃坐在灶台边,看着锅里翻滚的野菜,小声问苏清颜:“小姐,煮好的野菜汤会不会比生的好吃点?”
“会的,” 苏清颜笑着说,“煮过之后,涩味会少点,也更容易消化,对你的胃好。”
野菜汤煮好后,大家拿着破碗,排队盛汤。苏清颜给春桃盛了一碗,又给张大爷盛了一碗 —— 张大爷年纪大了,牙口不好,煮软的野菜更适合他。
春桃吹了吹野菜汤,小口喝了一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姐!真的不那么涩了!还有点甜!好好喝!”
苏清颜也喝了一口。确实比生吃时好多了,野菜的清香融进水里,虽然没盐,却也觉得格外美味。她看着春桃大口喝汤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 只要能让春桃好好吃饭,好好活着,再苦再难,她都能扛过去。
张大爷喝着野菜汤,看着周围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眶有点红。他转过头,对苏清颜说:“清颜姑娘,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支队伍,恐怕走不到今天。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对!清颜姑娘,我们都听你的!” “有你在,我们肯定能活下去!”
苏清颜看着大家真诚的眼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原本只是想带着春桃活下去,可现在,她成了这支队伍的希望。这份信任沉甸甸的,让她既觉得责任重大,又充满了力量。
她站起身,对着大家鞠了一躬,认真地说:“谢谢大家信任我。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让所有人都平安,但我会拼尽全力,找水源,辨野菜,带大家走出这片荒野。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生路!”
“好!” 大家齐声欢呼,声音里充满了力量。之前因为阿牛之死带来的恐惧和绝望,此刻都被野菜汤的温暖和对未来的希望取代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清泉边。大家围坐在灶台旁,喝着野菜汤,聊着天,虽然依旧饥饿,依旧疲惫,可眼里却有了光。春桃靠在苏清颜身边,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小声说:“小姐,要是每天都能喝到野菜汤就好了。”
苏清颜摸了摸她的头,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轻声说:“会的。以后我们不仅能喝到野菜汤,还能吃到米饭,吃到肉,能有自己的房子,再也不用逃荒了。”
春桃点了点头,靠在苏清颜的肩膀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她相信小姐的话,就像相信太阳明天会升起一样。
苏清颜也闭上眼睛,感受着晚风吹过脸颊的清凉。她知道,前路依旧漫长,或许还会遇到毒野菜,遇到断水,遇到更可怕的危险。可她不再害怕了。
她有春桃的依赖,有队伍的信任,有现代的知识,还有那颗不服输的 “干饭魂”。这些,就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最珍贵的财富,也是她能带着大家,一步步走出绝境的底气。
夜色渐浓,营地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偶尔传来的鼾声。苏清颜抱着春桃,靠在一棵老树下,静静听着清泉流淌的声音。她在心里默默规划着明天的路 —— 明天要多采些野菜,晾干了存起来,还要找些结实的树枝,给春桃做双简单的鞋子,免得她的脚再被磨破。
只要一步一步走下去,只要不放弃,希望就永远都在。苏清颜看着怀里春桃安稳的睡颜,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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