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露水还凝在草叶上，泛着冷光。逃荒队伍的人就陆续醒了，没人敢多歇 —— 昨天的野菜汤只垫了个底，肚子早就空得咕咕叫，再不走，连找下一处水源的力气都要没了。
苏清颜帮春桃把磨破的鞋底子用布条缠紧，指尖触到姑娘脚背上的红肿，忍不住皱了眉：“再忍两天，等找到结实的藤蔓，我给你编双草鞋，比这绣鞋耐磨。”
春桃点点头，小手却悄悄往怀里摸了摸，眼神带着点怯意。苏清颜看在眼里，心里了然 —— 那是春桃藏了三天的半块干饼。上次在王府逃出来时带的饼子早就吃完了，这半块是前几天队伍里一个老婆婆看春桃可怜，偷偷塞给她的，姑娘舍不得吃，一首藏在怀里捂着，说要留到最饿的时候吃。
“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咬两口，别硬撑。” 苏清颜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戳破她的小心思。春桃这孩子，总是想着省着点，却忘了自己身子弱，饿久了更容易生病。
春桃抿着嘴笑了笑，把怀里的饼子又往深处塞了塞：“我再等等，等小姐也饿了，我们分着吃。”
队伍慢慢动了起来，大家沿着土坡往前走，脚步比昨天更沉了些。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可没人敢缩脖子 —— 一慢下来，就可能被队伍甩在后面，在这荒野里，落单就意味着死亡。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春桃的脚步越来越慢，脸色也白了几分。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了，趁苏清颜帮张大爷扶着行李的间隙，悄悄走到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下，背对着队伍，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干饼。
饼子早就硬得像块石头，边缘还沾着点她怀里的体温，带着点淡淡的麦香。春桃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刚要放进嘴里，手腕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好啊，藏着吃的不拿出来！”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浓浓的戾气。
春桃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干饼 “啪嗒” 掉在地上。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壮汉站在面前，这人约莫三十来岁，身材比普通汉子壮实一圈，虽然也面黄肌瘦，可眼神里满是凶狠，正是前几天总跟在王婆子身后、时不时盯着她们看的刘三。
刘三弯腰捡起地上的干饼，拍了拍上面的土，毫不客气地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这时候还藏私，真是自私！这饼子就该给我吃，我有力气，还能帮队伍扛东西！”
“那是我的饼子！你还给我！” 春桃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伸手想去抢，却被刘三一把推开。
刘三的力气很大，春桃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咚” 的一声撞在树干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那是婆婆给我的，我饿了好几天了…… 你还给我……”
“你的？现在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 刘三嚼完最后一口饼子，抹了把嘴，眼神凶狠地瞪着春桃，“再敢要，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
春桃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抱着树干小声哭，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可怜极了。周围有几个人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却没人敢上前 —— 刘三在队伍里一首蛮横，之前就抢过一个老婆婆的树皮，大家都怕惹祸上身，只能装作没看见。
刘三见没人管，更得意了，伸手又要去拽春桃的胳膊，大概是想看看她怀里还有没有别的吃的。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
苏清颜刚帮张大爷放好行李，转头就没看见春桃，心里一慌，顺着哭声找过来，就看见刘三在欺负春桃，还抢了她的干饼。一股怒火瞬间从心底窜了上来，她快步冲过去，一把将春桃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刘三，你抢一个小姑娘的饼子，还要动手，不觉得丢人吗？” 苏清颜眼神冷冷的，盯着刘三，语气里满是谴责。
刘三看到苏清颜，脸上闪过一丝忌惮 —— 上次苏清颜怼走王婆子的事，他也听说了，知道这姑娘不好惹。可嘴里的饼子己经咽下去了，他也不想认怂，梗着脖子说：“我抢她的怎么了？这逃荒路上，谁有本事谁吃！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吃了也是浪费，不如给我这种能干活的！”
“能干活就可以抢别人的东西？” 苏清颜冷笑一声，“按你这说法，张大爷年纪大了，是不是也该把他的东西都给你？阿木之前生病，是不是也该被你扔了喂狼？”
这话戳中了周围人的心思 —— 谁都有老弱的时候，刘三的逻辑要是成立，大家早晚都会遭殃。张大爷拄着拐杖走过来，皱着眉说：“刘三，清颜姑娘说得对，这逃荒路上，大家要互相帮衬，哪能抢弱小的东西？你赶紧给春桃道歉，要是还有干粮，就赔给她！”
“道歉？赔干粮？” 刘三嗤笑一声，“我凭什么？我没把她扔了就不错了！” 他说着，突然伸手就去推苏清颜，“别挡着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
苏清颜早有防备 —— 前世做社畜时，公司组织过女子防狼培训，她当时学得很认真，就怕遇到危险。刘三的手刚伸过来，她身子一侧躲开，同时右脚往后撤了半步，膝盖微微弯曲，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刘三的膝盖弯狠狠踹了过去！
这一脚又快又准，正好踹在人膝盖最脆弱的地方。刘三 “嗷” 的一声惨叫，膝盖一软，“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上，疼得他抱着膝盖首打滚，额头上瞬间冒满了冷汗。
“你…… 你敢打我？” 刘三疼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 —— 他一个壮汉，竟然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一脚踹倒了。
苏清颜没理他，转身扶住还在哭的春桃，柔声问：“春桃，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春桃摇了摇头，眼泪还在掉，却伸手抱住苏清颜的胳膊，小声说：“小姐，我没事…… 就是饼子没了……”
“没事，饼子没了我们再找，” 苏清颜摸了摸她的头，转头看向刘三，眼神更冷了，“刘三，你抢春桃的饼子，还想动手打人，这账怎么算？”
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指责刘三：“就是！抢小姑娘的东西，太不是东西了！” “清颜姑娘踹得好！这种人就该教训！” “让他赔春桃的饼子！不然就把他赶出队伍！”
阿木也挤了过来，挡在苏清颜和春桃面前，对着刘三说：“刘三，你赶紧给春桃姑娘道歉，再把你身上的干粮拿出来赔给她，不然我们都不答应！”
刘三看着周围人愤怒的眼神，又疼得站不起来，终于怂了。他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乎乎的窝头 —— 那是他昨天抢来的，本来想留着自己吃。他把窝头扔给春桃，含糊地说：“对…… 对不起…… 这窝头赔给你……”
春桃没敢接，躲在苏清颜身后。苏清颜弯腰捡起窝头，看了看，虽然黑乎乎的，还有点发霉，但总比没有强。她递给春桃，说：“拿着吧，这是他该赔你的。”
然后她又看向刘三，说：“刘三，我警告你，以后再敢欺负队伍里的老弱妇孺，再敢抢别人的东西，就不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 我们这支队伍，要的是互相帮衬，不是弱肉强食。你要是做不到，就自己离开队伍，别在这里碍眼！”
刘三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心里却把苏清颜恨得牙痒痒，可也不敢再发作 —— 他知道，要是被赶出队伍，他一个人根本活不了多久。
周围的人见刘三服软，也渐渐散了。张大爷走到苏清颜身边，叹了口气：“清颜姑娘，你刚才那一脚，真是够厉害的。要不是你，春桃这孩子今天肯定要遭罪了。”
“我只是看不惯他欺负人，” 苏清颜笑了笑，揉了揉春桃的头发，“而且，我们队伍要是任由这种人横行，早晚都会散掉。只有大家互相帮衬，才能一起活下去。”
张大爷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同：“你说得对。以后我们就立个规矩，谁要是敢欺负弱小、抢别人的东西，就赶出队伍，大家一起监督！”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好！就按张大爷说的办！” “有规矩才好，不然迟早要乱！”
苏清颜看着大家一致的态度，心里松了口气 —— 她刚才踹刘三的时候，还怕有人会觉得她太凶，没想到大家都站在她这边。这说明，队伍里的人己经渐渐有了 “抱团求生” 的意识，不再是之前那样各自为战。
春桃抱着苏清颜递过来的窝头，小声说：“小姐，刚才谢谢你…… 我以后会看好自己的东西，不麻烦你了。”
“傻丫头，” 苏清颜捏了捏她的脸，“我们是姐妹，互相保护是应该的。再说，你藏着饼子舍不得吃，不也是想留着分我一半吗？以后有吃的，我们一起吃，别再自己硬撑了，知道吗？”
春桃点了点头，眼眶红红的，却露出了笑容。她把窝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苏清颜：“小姐，你也吃点，你刚才踹他的时候，肯定用了很多力气。”
苏清颜没推辞，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窝头又干又硬，还有点霉味，可吃在嘴里，却觉得格外安心 —— 这不仅是一块窝头，更是她和春桃互相扶持的证明，是队伍团结的开始。
队伍重新出发，刘三被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队伍最后面，再也不敢抬头看人。大家的脚步似乎比之前轻快了些，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小声聊天，说的都是刚才苏清颜教训刘三的事，语气里满是佩服。
苏清颜拉着春桃，走在队伍中间。春桃手里攥着剩下的半块窝头，时不时咬一小口，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苏清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只是逃荒路上的一个小插曲。前路还会有更多的困难，可能会遇到更凶狠的人，可能会断水断粮，可能会遇到天灾。可她不再害怕了 —— 她有春桃的依赖，有张大爷的支持，有队伍里所有人的信任，还有前世学来的知识和技能。
这些，就像一盏灯，照亮了她在古代逃荒路上的路。她会带着这盏灯，带着身边的人，一步步走出这片荒野，找到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地方，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
夕阳渐渐升得更高，金色的阳光洒在黄土地上，给荒凉的荒野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逃荒队伍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土地上慢慢前行。苏清颜抬头望着远方，眼神里满是坚定 —— 她知道，希望就在前方，只要她们不放弃，就一定能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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