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时间仿佛被台灯昏黄的光晕凝固了。凌岳像一尊雕塑般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紧绷的侧脸。那串来自孙正文档案深处的加密字符串，在解密程序的暴力破解下，己经持续运行了超过西十个小时。
进度条像垂死之人的脉搏，缓慢而固执地向前爬行。99.1%... 99.2%...
桌边散落着空掉的咖啡罐和揉成一团的能量棒包装纸。凌岳几乎感觉不到疲惫，所有的神经末梢都聚焦在那缓慢跳动的百分比数字上。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串密码，这可能是撬开整个黑暗迷宫的唯一钥匙，是连接过去与现在血腥仪式的桥梁。
突然——
屏幕上的字符流停止了疯狂的跳动。
进度条猛地冲到了100%！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解密完成】
凌岳的心脏几乎骤停了一秒，他猛地坐首身体，手指有些颤抖地移动鼠标，点开了生成的解密文件。
弹出的并非什么设计图或详细说明书，而是一份残缺的、格式古旧的文本档案，像是从某个大型报告中撕下的几页扫描件。顶部的【绝密】字样和那个熟悉的、由齿轮与闪电（河流）组成的“暗河”项目徽标，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
他屏住呼吸，贪婪地阅读着那些斑驳的文字：
【项目编号】：AH-07（“暗河”第七迭代方案）
【项目目标】：研发一款小型化、高可靠性、具备自毁功能的机械-光学编码装置，用于极端环境下一次性关键信息的离线存储与定向传递。核心要求：信息不可电子拦截，物理破解即触发自毁，载体无特征化。
【核心机理】：采用特制高精度齿轮组（参见附件AH-GA-01至09）作为物理密钥，齿轮啮合序列即编码逻辑。信息以微点阵形式蚀刻于特定齿轮内壁，仅当所有齿轮按唯一正确顺序组合旋转时，可通过内置光学读取头（参见附件AH-OPT-03）瞬时读取信息。一次读取后，内置酸囊破裂，核心齿轮蚀刻层永久销毁。
【项目状态】：（此处有大段内容被黑色墨块覆盖）……第三次野外稳定性测试失败……编码器在模拟震动环境中发生……（覆盖）……导致信息误读……自毁机制意外激活……（覆盖）……鉴于潜在不可控风险及技术路径争议，项目于1985年12月无限期中止。所有研究资料、实验样机及相关记录，应于决定下达后三十日内，经……（覆盖）……小组监督，彻底销毁。
文字在这里戛然而止。
凌岳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剧烈的耳鸣。
“暗河”…原来如此！
它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器，而是一个为传递绝密信息而生的、极度偏执的机械编码装置！它的核心，正是那些特制的齿轮！每一个齿轮都是密钥的一部分，啮合的顺序就是密码本身！而那种特殊的蓝色染料，很可能是用于某种标识、封装，或是早期样机的测试标记！
项目因“稳定性测试失败”和“不可控风险”而中止，并被下令彻底销毁。
但是…真的全部销毁了吗？
赵志明，那个线人，他失踪前在查的是什么？他发给“老K”的短信“齿轮还对得上吗？”，是不是在试探某种齿轮的组合顺序？他是不是意外发现了本应被销毁的“暗河”装置，或者更可怕的——发现了这个装置并未被完全销毁，而是流落在外，甚至被某些人暗中利用？
而现在的凶手，他用这些古老的齿轮作为杀人仪式，是不是在模仿，或者在执行某种与“暗河”项目相关的扭曲逻辑？他在用这种方式，指向这个被掩埋的秘密？
沈铖！沈铖的铖臻集团收购了钟摆厂的核心资产。他知不知道“暗河”的存在？他得到的，仅仅是明面上的专利和技术，还是…包括了这些本应销毁的、危险的遗产？他的崛起，与这个项目有没有关联？
无数疑问如同爆炸的碎片，冲击着凌岳的大脑。
解密得到的并非答案，而是一个更深、更黑暗的入口。
“暗河”项目像一条真正的暗河，在历史的河床下无声的流淌了十年，如今却因为某种原因，裹挟着血腥与死亡，重新浮出水面。
凌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残缺的报告上，特别是被大量涂抹遮盖的部分。
“稳定性测试失败”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不可控风险”究竟指什么？
那些监督销毁的“小组”成员又是谁？
这些被刻意抹去的部分，或许才是真正致命的真相。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他更像是在用鲜血和齿轮，重新组装这台本应被遗忘的恐怖机器，试图让这条“暗河”重新开始流动。
而它的终点，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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