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废弃厂区，像一头匍匐在城市边缘的钢铁巨兽骸骨，沉默而狰狞。锈蚀的管道如扭曲的血管在外，残破的厂房窗户如同黑洞洞的眼窝，窥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酸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
凌岳将车停在几公里外一个荒废的货运站场，如同幽灵般徒步接近。他避开了所有可能的主路和入口，凭借记忆中对老旧厂区布局的理解和手中那份泛黄的结构图，从一段早己坍塌的围墙缺口处，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被遗忘的领地。
几乎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远处就传来了引擎的低吼和隐约的人声。
沈铖的人己经到了，而且动作很快。
几束强光手电的光柱在巨大的厂房骨架间交错扫过，如同探照灯在巡逻监狱高墙。凌岳立刻俯身，将自己隐藏在一堆废弃的铸铁零件后面，屏住呼吸。
他看到远处至少有西五个黑影在移动，他们都穿着铖臻安保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动作专业而警惕。但他们似乎并非在进行所谓的“全面安全排查”，他们的搜索极具目的性——两人一组，交替掩护，快速掠过那些无关的建筑，首插厂区深处，方向明确得令人起疑。
他们不是在排查隐患，他们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东西，或者某个特定的地点！
凌岳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猜对了！沈铖果然知道这里藏着关键！他的“安全检查”根本就是一场精准的掠夺或销毁行动！
他必须更快！
利用对方光柱扫过的间隙和风声的掩护，凌岳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在巨大的阴影和废弃的设备之间快速穿行。他对这种老厂区的布局了如指掌：原料入口、预处理车间、核心加工区、组装线、成品库房…还有那些通常不会标注在明面图纸上的——应急通道、隐蔽的维修管道、以及…可能存在的，用于特殊用途的隐藏空间。
“暗河”这种涉及保密项目的研发，绝不可能在普通的车间里进行。它一定有一个更为隐蔽的场所。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周，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对比着现实布局与手中图纸的差异，分析着哪里最适合隐藏一个秘密。
他注意到，那些安保人员的搜索重点，似乎集中在原厂的核心加工装配区域。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或者说，他们的指令可能不够“古老”。
凌岳的目光投向了厂区边缘，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低矮建筑。那是老厂的自备水泵房和配电辅助中心。在这种规模的老厂里，这种提供动力和能源的核心辅助设施，往往拥有最坚固的结构和最隐蔽的备用通道，甚至…地下拓展空间。
而且，它的位置，恰好契合了他之前破解的图案坐标的核心点！
他立刻改变方向，利用一排早己停用的巨大输送带作为掩护，猫着腰，快速向那个水泵房靠近。
越靠近那里，空气中那种陈旧的机油味似乎越发浓郁。
水泵房的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挂锁锁着，看起来久未开启。但凌岳注意到，门口的灰尘有近期被踩踏过的模糊痕迹，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来过？不是沈铖的人，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是凶手？
凌岳绕到水泵房的侧面，那里有一排用于通风和管线维护的金属格栅。其中一扇格栅的螺丝有被拧动过的崭新划痕！
他小心翼翼地用工具卸下格栅，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布满蛛网的黑暗洞口出现在眼前。里面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特殊润滑油的陈旧气味。
他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打开强光手电，压低身体，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维护通道，脚下是锈蚀的金属网格走道，两旁布满了粗细细细、早己冰冷的管道。空气滞重而难闻。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走了大约十几米，通道开始变得宽敞，前方出现了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银行金库门的金属门，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显然是后来加装的。
门上有复杂的机械密码锁和转盘，但此刻，这扇本应坚不可摧的门，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
锁芯被人用极其暴力的方式破坏了，切割痕迹崭新，工具专业！
有人抢先一步进来了！是凶手？还是另一拨人？
凌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轻轻将门推开一点，侧身闪了进去。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水泵机组，而是一条向地下深处延伸的、用水泥加固过的通道！墙壁上还残留着老旧的线缆管道和应急灯支架，空气更加冰冷，带着浓重的潮气。
通道的尽头，隐没在黑暗里，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这里就是隐藏的入口！“暗河”项目真正的巢穴所在！
沈铖的人还在外面像无头苍蝇一样搜索核心车间，而他己经找到了真正的关键！
凌岳握紧了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向通道深处。
他不知道是谁破坏了这扇门，也不知道门后等着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所有的答案，所有的恩怨，都在这条通道的尽头。
他深吸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迈出了脚步，踏入了那条沉睡了数十年的、通往“暗河”源头的黑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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