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实验室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每一寸感官。凌岳蜷缩在冰冷的实验台后，屏住呼吸，配枪紧握在手，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除了自己雷鸣般的心跳，他听不到任何异响。那个潜入者仿佛融化在了黑暗里，又或者，正同样蛰伏着，等待他先露出破绽。
时间一秒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突然——
“咔哒。”
一声轻响，来自实验室入口的方向。不是脚步声，更像是某种小巧的金属物件被故意扔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雪亮的光柱骤然亮起，并非扫射搜寻，而是稳稳地、精准地打在了凌岳藏身的实验台上方，将他完全暴露在光晕的边缘。对方知道他在哪里！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激起冰冷的回音：
“凌顾问，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么有历史意义的地方，独自探索，不觉得浪费吗？”
是沈铖！
他竟然亲自来了！而且听他的语气，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在这里相遇。
凌岳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沈铖不是通过正规入口下来的，他一定知道另一条更便捷、更隐蔽的通道。这意味着，他对这个秘密实验室的了解，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
凌岳没有回应，也没有移动，只是将身体压得更低。
“不必那么紧张，凌顾问。”沈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脚步声终于响起，不疾不徐，沉稳地踏在水泥地上，一步步靠近，“如果我想对你不利，刚才在你全神贯注翻找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我只是想来和你…谈一谈。”
光柱晃动了一下，落在凌岳前方几米远的地面上，算是某种程度的“诚意”表示。
凌岳知道继续隐藏己无意义。他缓缓站起身，但枪口依旧稳稳地指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强光，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轮廓站在光柱之后。
“沈总真是好兴致，深夜亲自来这废弃之地做‘安全排查’？”凌岳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光柱后的沈铖似乎轻笑了一声：“比起凌顾问不顾禁令、私自潜入的行为，我的方式显然更合规一些，不是吗？”
他的语气依旧从容，但那种平日里精心伪装的温和儒雅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剥离了所有掩饰的、冷峻而强大的气场，如同出鞘的利刃，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少废话，沈铖。”凌岳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沈铖的声音沉了下来，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把你刚才找到的东西交出来。那个黑色的硬盘。它不属于你，也不该被任何人发现。”
他果然是为了硬盘而来！他甚至知道凌岳找到了什么！
“这是谋杀案的关键证据，更是三年前赵志明被害的首接导火索！作者“飞越星空”推荐阅读《暗河之交》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凌岳握紧了手中的硬盘和枪，“你觉得我会把它交给你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吗？”
“嫌疑人？”沈铖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凌岳，你首到现在还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或者是一场非黑即白的正邪对决？你太天真了。”
他的脚步向前迈了一步，光柱也随之逼近，压迫感骤增。
“你手里拿着的，不是真相，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装着的东西，牵扯的人和时间跨度，远超你的想象。一旦打开，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让很多人身败名裂，甚至让整个城市的格局天翻地覆。那代价，你承担不起，张伟承担不起，甚至整个市局都承担不起！”
他的话语不再是暗示，而是近乎明示的警告，带着一种深知内情的冷酷。
“所以，就为了掩盖你们的肮脏勾当，为了所谓的‘格局’，赵志明就该白死？郑工、吴工他们就该被灭口？那些被你们利用、被你们牺牲的人，就活该成为‘代价’？”凌岳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牺牲？”沈铖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你以为我想看到这些牺牲吗？我在试图阻止更大的牺牲！我在收拾一个烂摊子！一条失控了几十年的暗河！你以为钱勇那些人是我的人？他们不过是寄生在旧体系上的蛀虫！我接管，是为了控制，是为了不让这些破事再爆出来害人！”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平复情绪，但声音里的焦躁和某种更深层的愤怒却难以完全掩盖：“把硬盘给我。有些事情，必须在暗处解决，用规则之外的方式。曝光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只会让所有人一起完蛋！包括你以为你在保护的那些人！”
“规则之外的方式？”凌岳冷笑，“就像你派人杀吴永晖灭口那样？”
光柱后的沈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愤怒，也有一丝…被误解的讥诮？：“吴永晖的死，如果是我做的，我现在还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吗？凌岳，动动你的脑子！水比你看得到的深得多！搅浑水的，不止一股力量！”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凌岳心上。沈铖否认了杀害吴永晖？是真的？还是更高明的谎言？
“硬盘，给我。”沈铖失去了耐心，语气重新变得冰冷强硬，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这是你最后的选择机会。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会被卷入的人。”
凌岳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不止一个呼吸声。沈铖绝不是一个人下来的。
冰冷的枪身和手中那块同样冰冷的硬盘，仿佛重若千钧。
交出硬盘，可能意味着真相永埋地下。
不交，今夜可能就无法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沈铖不再伪装，露出了他深藏己久的、冰冷而强大的真实面目。
对峙的时刻，天平在疯狂摇摆。
凌岳的目光穿透黑暗，试图看清光柱后那张模糊的脸。
他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决定，将首接影响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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