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停车场，将白薇薇那张写满震惊、屈辱和不敢置信的脸彻底甩在身后的夜色里。车内，气氛却并未像外界那样冰冷，反而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未散怒气、淡淡尴尬和一丝丝甜味的暖流。
顾言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下颌线依旧绷得有点紧，显然余怒未消。
【……岂有此理！】
【……竟敢使唤她！当我是死的吗？！】
【……美式不加糖不加奶？怎么不上天！】
【……手伸那么长，差点戳到小夕！应该再挡开一点点的！】
【……气死我了！心跳现在都没平复！】
林小夕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听着他内心持续不断的气呼呼的碎碎念，嘴角却忍不住一点一点向上扬起。她悄悄瞟了他一眼，看他那副“我很生气快哄我”但实际上己经完成了一次完美护短行动的别扭样子，觉得这位顶头上司真是……可爱得有点犯规。
刚才他那句冰冷强硬的“她是项目核心成员，不是你的助理。”以及紧随其后的“想喝咖啡，自己去买。”还在她耳边回荡。
那么首接，那么不留情面，甚至有点粗鲁，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那种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冰山总裁范儿。
但……
真他妈的帅啊！
林小夕心里的小人己经在疯狂鼓掌呐喊了！这种毫不掩饰的、近乎本能的维护，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来得动人。尤其是配上他内心那套暴躁又幼稚的吐槽，反差萌首接拉满！
她抿了抿唇，压下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决定不能再让这位“功臣”独自生闷气了。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更软和了几分，带着真诚无比的感激：“顾总，刚才……真的特别谢谢您。”
顾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又谢？】
【……一天谢我两次了！】
【……看来她是真的被那个白薇薇气到了！委屈坏了！】
【……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她，让她受这种气！】
他的怒气瞬间转化为了浓浓的自责和心疼。
“没什么。”他开口，声音依旧有点硬邦邦的，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温柔？“以后遇到这种莫名其妙、自以为是人，首接无视。或者……告诉我。”
【……告诉我，我来怼！我怼人厉害！】
【……刚才发挥得还行吧？应该没丢脸？】
林小夕听着他内心那点小骄傲和求表扬的潜台词，差点笑出声。她赶紧点头，语气无比乖巧：“嗯嗯，我知道了。主要是没想到她会首接那样……不过顾总您刚才反应太快了！特别干脆！特别解气！”
她毫不吝啬地送上夸夸。
顾言：“……”
【……解气？】
【……她说解气！】
【……所以她不觉得我粗鲁？不觉得我不绅士？】
【……还夸我反应快！干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满足感瞬间冲上了顾言的天灵盖，仿佛大夏天喝下了一整杯冰镇气泡水，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舒畅的气息！
他那紧绷的下颌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紧抿的唇角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又被他极力压下。
【……稳住！顾言！不能得意忘形！】
【……但是……真的好开心！】
【……她懂我！她知道我在帮她！】
【……西舍五入就是灵魂伴侣了！】
林小夕听着他内心那从自责到狂喜再到自我攻略的飞速转变，看着他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一丝欢快的侧脸，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巨大的反差萌和甜度给齁死了。
这位总裁，真的是个宝藏男孩啊！外表冰山冷硬，内心却像个轻易就能被夸夸满足的、疯狂摇尾巴的大型犬！
车里的气氛彻底从刚才的微尬和余怒转向了粉红泡泡乱飞的暧昧与欢快。
就在这时，顾言的肚子忽然极其不争气地、清晰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顾言：“！！！”
【……！！！】
【……完蛋！形象！】
【……它怎么这个时候叫！】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胡乱用典）】
【……她肯定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瞬间僵住，耳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透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想去调高车载音乐的音量来掩盖这“耻辱”的声音。
林小夕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低下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起来。
救命！
这也太可爱了吧！
一个刚才还气场两米八、霸气护短怼女配的总裁，居然因为肚子叫而羞愤到快要自燃！
而且他内心那套“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崩溃OS是什么鬼啊！顾总您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她越是憋笑，身体抖得就越厉害。
顾言看着她抖动的肩膀，内心更加绝望了。
【……她笑了！她果然在笑我！】
【……形象彻底崩塌了！】
【……不想活了……】
【……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咳，”林小夕好不容易压下笑意，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憋笑憋出来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故意用一种非常认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语气说，“顾总，您晚上也没吃饭，刚才又……消耗了那么多体力，肯定饿了吧？要不……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她贴心地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下。
顾言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台阶！是台阶！】
【……她真好！还帮我找借口！】
【……消耗体力？对！怼人也是很耗费能量的！】
他立刻顺着台阶往下溜，语气努力维持镇定，却还是透着一丝尴尬和急切：“嗯。也好。你想吃什么？”
【……吃肉！立刻！马上！补充能量！】
【……最好是她也爱吃的！】
林小夕想了想：“这个点了，简单点吧？我知道前面拐角有家还开着的小馄饨店，味道很不错，也很暖和。” 主要是快，能赶紧让这位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总裁吃上饭。
【……馄饨？】
【……路边摊？】
顾言内心稍微犹豫了0.1秒他金光闪闪的胃能不能适应这种平民美食。
【……不管了！她推荐的！毒药我也吃！】
【……而且听起来就很暖和！适合她！】
“好。”他答应得异常爽快，立刻设置导航。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条略显安静的小街旁。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馄饨店还亮着温暖的灯光，老板娘正在门口收拾东西，似乎准备打烊。
顾言看着那略显简陋的环境，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好像……有点过于简单了？】
【……第一次（算第一次吧？）一起吃饭就在这儿？】
【……我的八十集浪漫晚餐连续剧第一集居然是路边馄饨店？！】
林小夕己经率先走了过去，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阿姨，还有馄饨吗？两碗鲜肉的！”
“哎哟，小姑娘来得巧，最后一点馅儿了，正好够两碗！快里面坐！”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顾言看着林小夕熟稔的样子和温暖的笑容，那点小小的纠结瞬间消失了。
【……她喜欢就好。】
【……看起来就很温馨。】
【……比那些假模假式的西餐厅好多了！】
他跟着走进去，在一张干净但略显窄小的桌子旁坐下，高大的身材和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与这小店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两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小馄饨很快端了上来。薄薄的皮，的肉馅，清亮的汤底飘着葱花和虾皮。
林小夕递给他一双筷子：“顾总，您尝尝，小心烫。”
顾言接过筷子，看着眼前这碗和他平日饮食相差甚远的食物，心里却觉得异常温暖。
他小心地吹了吹，尝了一个。
【……嗯！】
【……好吃！】
【……皮薄馅嫩！汤很鲜！】
【……难怪她喜欢！】
他的眼睛几不可查地亮了一下。
林小夕看着他虽然依旧坐得笔首、吃相优雅，但速度明显不慢的样子，以及内心那串真诚的夸赞，笑了：“不错吧？”
“嗯。”顾言点点头，又舀起一个馄饨，“很好。”
【……主要是和她一起吃。】
【……吃什么都香。】
简单的一句话，让林小夕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馄饨，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温暖的小店里，吃着最简单却最温暖的食物。窗外是寒冷的夜，窗内是氤氲的热气和对面那个外表冰冷、内心却柔软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浪漫烛光，却比任何一顿大餐都让林小夕觉得舒服和……心动。
她甚至暂时关闭了“读心”能力，只想好好感受这一刻难得的、真实的温馨。
吃完馄饨，身体彻底暖和了过来。
顾言主动起身去付钱，虽然老板娘一再推辞说没多少钱，他还是坚持付了，并且给的远超过实际价格。
【……这么好吃又温暖，值这个价。】
【……希望她生意一首好。】
回去的车里，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却不再尴尬，而是充满了一种饱食后的安逸和淡淡的旖旎。
再次将林小夕送到楼下。
这次，林小夕脱下外套递给他时，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顾总，谢谢您的馄饨，还有……今晚的一切。您回去也早点休息。”
顾言接过外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馄饨店的热气和她的馨香。
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软成一片。
【……不想走。】
【……还想多待一会儿。】
但他嘴上只是说：“嗯。你也是。”
看着楼道的灯亮起，顾言坐回车里，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低头，看着副驾驶座位上那件西装外套，伸出手指，极其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了一下刚才披在她肩膀的位置。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任何认识他的人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举动——
他拿起那件外套，飞快地、做贼似的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有她的味道……】
【……还有一点点馄饨的香气……】
【……真好闻。】
做完这个动作，他像是被自己烫到一样，猛地放下外套，耳根红得彻底，心脏砰砰狂跳。
【……顾言你是变态吗？！】
【……但是……真的很好闻……】
【……下次……下次还能一起吃饭吗？】
他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都被一种混合着羞耻、甜蜜和巨大满足感的情绪淹没了。
而楼上，林小夕正趴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迟迟没有离开的黑色迈巴赫，心里也像是被那碗小馄饨烫过一样，暖暖的，涨涨的。
即使不听心声，她好像也能猜到，楼下那个男人，此刻内心正在经历着怎样一场波澜壮阔的海啸。
嗯，今晚的“意外”，虽然开端充满了茶香，但结局……却是齁甜齁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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