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整天“内心弹幕”的洗礼，林小夕感觉自己快要进化了。
进化出更强的憋笑能力，更敏捷的表情管理，以及……对那位冰山BOSS全新的、充满沙雕滤镜的认知。
她甚至开始有点期待下一次的“收听”机会。
然后，机会就来了，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猝不及防。
下午两点，部门临时召开一个重要项目会议，由顾言亲自主持。
林小夕作为项目组的边缘成员，也有幸列席参加。她抱着笔记本，缩在会议桌最末尾的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顾言坐在主位，脊背挺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他面前放着项目报告，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一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时，都带来一阵无形的低气压。
各部门经理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典型的顾式会议风格——高效、冰冷、压迫感十足。
林小夕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但这一次，除了惯有的紧张，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等着看好戏的兴奋感。
她知道，这冰冷的表象下，一定暗流汹涌！
果然，当市场部经理开始汇报方案时，顾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来了来了！林小夕立刻竖起耳朵，集中精神，像接收秘密信号的特工。
冰冷低沉的现实声音：“这个市场定位，缺乏数据支撑，太过想当然。”
与此同时，清晰无比的内心OS同步传入林小夕脑海：【想当然？这根本是异想天开！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做方案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没脑子。】
林小夕：“！！！”
她猛地低下头，用笔记本挡住脸，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毒舌！顾总您内心居然这么毒舌！
市场部经理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是，顾总批评的是，我们马上回去补充数据！”
顾言面无表情，目光转向下一份报告。
现实声音：“成本预算这一块，冗余太多。我需要看到每一笔钱的明确去向和必要理由。”
内心OS：【这预算做的，比我姥姥的裹脚布还又臭又长！水份多得能养鱼了！怎么？公司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觉得我人傻钱多好糊弄？】
“噗……”林小夕旁边一位同事似乎也觉得预算有问题，忍不住小声嗤笑了一下。
林小夕吓得一抖，还以为是自己没憋住，结果发现不是，赶紧又把头埋低了一点。
顾言冷冷地瞥了那个发笑的同事一眼。
现实声音：“很好笑？”
内心OS：【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显得你牙白？信不信扣你奖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那同事瞬间噤声，脸色煞白。
林小夕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救命！顾总您内心戏能不能别这么丰富！骂人还带捧哏的！
会议继续进行，顾言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地指出各个方案的问题所在，气场全开，冻得在场所有人瑟瑟发抖。
而林小夕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这个创意烂得像我家厨房里放了三天的土豆！发芽了都不能要！】
【逻辑呢？逻辑被狗吃了吗？前后矛盾得我都要精神分裂了！】
【又是这种假大空的废话！能不能来点实际的？我要的是方案，不是小学生作文！】
【啊……好想喝口水……但是一动就会破坏气场……忍……】
【王总监的眼袋快掉到下巴了……昨晚又熬夜打麻将了？】
【啧，李经理的领带颜色真丑……像中毒的茄子……能不能有点审美？】
【快结束吧……我要憋不住去洗手间了啊啊啊……从早上开会到现在了……人类膀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林小夕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一边要努力跟上会议严肃的内容，一边还要接收顾言那疯狂刷屏、极尽吐槽之能事的内心OS，信息处理量严重超载！
尤其是最后那条关于膀胱极限的呐喊……带着一种真实的焦急和委屈，配上顾言那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冰冷表情……
反差萌核弹级爆炸！
林小夕只能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靠疼痛来维持清醒，防止自己笑晕过去。她低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从顾言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因为方案被批而羞愧难当，或者害怕得发抖。
终于，轮到设计部汇报。
负责讲解的是刚入职不久的年轻男生，有些紧张，语速很快，PPT翻得也快。
顾言的眉头越皱越紧。
现实声音：“停一下。这个视觉风格，和目标用户群体的调性不符。过于轻佻。”
内心OS：【这花花绿绿的是什么玩意儿？晃得我眼睛疼！色盲测试图吗？现在的年轻人审美都这么赛博朋克吗？理解不了！】
【……而且讲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吗？我都没看清！】
【……算了，给他留点面子，不说他没看清了……】
林小夕看着那男生瞬间涨红的脸，又听到顾言这“手下留情”的OS，心情复杂。顾总，您其实人……内心还挺好的？
会议接近尾声，气氛更加压抑。顾言做了总结陈词，语气冰冷，将所有人的方案都批得一无是处，要求全部返工，限期完成。
众人如蒙大赦，又如丧考妣，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林小夕也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从一场精神分裂的酷刑中解脱出来。她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笑到发酸的脸颊，准备跟着人流溜走。
就在这时，主位上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林小夕。”
“……”
林小夕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缩在角落的她。
顾言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现实声音：“你似乎，有不同意见？”
内心OS：【她从开会开始就低着头，一会儿肩膀抖一会儿掐大腿……表情丰富得很……】
【……不是在偷偷吐槽我的决策吧？】
【……还是觉得哪个方案特别好笑？】
【……点她一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林小夕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不同意见？！
她光顾着听您老的内心脱口秀了，根本没仔细听方案啊喂！
而且她哪敢有意见？！
她看着顾言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心脏狂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完蛋了！
被盯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
全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林小夕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紧张和混乱中，她的大脑仿佛被逼到了极限，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了刚才顾言内心OS里的一句吐槽！关于设计部方案那句——“色盲测试图”和“没看清”！
赌一把！
林小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顾言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尽量保持镇定：
“顾总，我……我没有不同意见。您的总结非常精准。”
她顿了顿，在顾言微微挑眉（内心OS：【嗯？那她刚才在干嘛？】）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只是……只是觉得，设计部的方案，可能……可能细节呈现上稍微快了一点？有些……嗯……很精彩的细节，比如色彩运用的大胆尝试，可能大家还没来得及完全领会和理解……稍微放慢一点节奏，或许……效果会更好？”
她说完，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她这完全是瞎蒙的啊！把顾言内心的抱怨换了一种委婉的方式说出来而己！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设计部的那个男生惊讶地看着她。
其他经理则面面相觑，这算什么不同意见？这明明是在帮设计部说话？而且顾总最讨厌别人质疑会议节奏了！这林小夕怕不是疯了？
顾言沉默了，只是看着林小夕，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林小夕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然后，她听到了他的内心OS——
【……嗯？】
【……她居然注意到了节奏太快和细节呈现的问题？】
【……我还以为只有我没看清……原来她也……】
【……观察力还挺敏锐……】
【……而且‘色彩运用的大胆尝试’？说得这么委婉……明明就是色盲测试图……】
【……不过，确实点出了我没明说的问题……】
顾言脸上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丝，他目光转向设计部的男生，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些许寒意：“林助理的建议可以考虑。下次汇报，注意节奏。”
设计部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连忙点头：“是是是！谢谢顾总！谢谢林助理！”
顾言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起身，迈着长腿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留下了一屋子目瞪口呆的经理，和劫后余生、腿软得差点站不住的林小夕。
她……她居然蒙混过关了？！
而且好像……还被夸了？观察力敏锐？
林小夕扶着桌子，感觉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虚脱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读心术……
居然还有这种救命功能？！
然而，她没听到的是，顾言走出会议室后，脑海里闪过的那最后一丝疑惑——
【……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没看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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