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柳长歌跟着五爷踏进村子时，心像被攥紧的棉絮，既紧张又酸涩。按照村民指点，他们很快找到老郎中的家 —— 一间简陋的土坯房，院门口种着几株向日葵，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子正弯腰劈柴，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格外熟悉，正是柳长歌日思夜想的沈逸。
只是，他的额角还缠着纱布，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劈柴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全然没了往日皇子的从容。柳长歌的脚步顿在院门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五爷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别激动，先看看情况。”
柳长歌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沈逸听到动静，首起身回头，看到陌生的柳长歌，眼神里满是疑惑：“你是……？”
这声陌生的询问，像针一样扎进柳长歌心里。她强忍着心痛，走上前，声音带着颤抖：“沈逸，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长歌，柳长歌啊。”
沈逸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柳长歌？我不记得了。我醒来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老郎中说我是被洪水冲来的，他救了我。” 他放下斧头，打量着柳长歌，眼神里没有丝毫熟悉感，“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 柳长歌急了，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她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蔓延，却还是咬牙提起那些过往，“你还记得吗？去年夏天，京城朱雀大街的小食摊，你穿着一身锦袍，笨手笨脚地问我‘烤串是什么’，结果第一次吃就被辣得首咳嗽，还嘴硬说‘一点都不辣’。”
那是他们的初遇，沈逸总说那是他吃过最 “特别” 的食物，后来还总借着 “学烤串” 的名义，天天往小食摊跑。柳长歌说着，眼里泛起光，期待地看着沈逸，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熟悉的神色。
可沈逸只是茫然地站着，眉头皱得更紧了：“小食摊？烤串？我…… 没印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在努力回想，却只摇了摇头，“我记不起来，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别人的故事。”
柳长歌的心沉了下去，却不肯放弃。她又想起一件事，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几分哀求：“那你还记得我们院角的芍药吗？去年秋天，你说芍药花苞被风吹得快掉了，特意搬来竹架给它们支撑，还和我打赌，说‘等明年春天花开了，我就给你做你最爱的草莓酪’。现在，院子里的芍药早就开了，可你却……”
她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那是他们一起照料的芍药，沈逸总说，芍药的花期长，就像他们的情谊，能慢慢熬，慢慢甜。她以为这些带着温度的小事，总能唤醒他的记忆，可沈逸的反应，却让她彻底慌了。
沈逸看着她流泪，脸上露出几分无措，却依旧摇着头：“芍药？草莓酪？我真的想不起来。对不起，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解释，“老郎中说，我可能是受了重伤，才会失去记忆，或许…… 永远都想不起来了。”
“不可能！” 柳长歌猛地提高声音，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能记不起来？那些事明明那么清楚，你说过会护着我，说过不会让我孤单，你怎么能说忘就忘！”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砸在沈逸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沈逸被她抓得有些疼，却没再躲开，只是眼神里的茫然更甚：“对不起，我真的……” 他话没说完，老郎中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打圆场：“姑娘，你别逼他了。这孩子醒来后就失忆了，你越逼他，他越难受。”
柳长歌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沈逸陌生的眼神，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明明找到了他，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可却像隔着一堵厚厚的墙，怎么也靠近不了。五爷走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对沈逸说：“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担心你。既然你记不起来，那我们先不打扰，就住在村里，等你慢慢想。”
沈逸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拿起斧头，继续劈柴，只是动作比刚才更僵硬了。柳长歌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流得更凶 —— 他明明就在眼前，却比失踪时更让她难受。那些鲜活的过往，在他眼里竟成了无关紧要的 “别人的故事”，这份 “相逢不识” 的痛苦，比任何艰险都让她煎熬。
当晚，柳长歌和五爷住在村里的客栈。她坐在窗边，手里攥着沈逸留下的玉佩，一夜未眠。五爷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别急，失忆或许只是暂时的。我们先稳住，别让二皇子的人发现，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或许能帮他恢复记忆。”
柳长歌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力气说话。她知道五爷说得对，可看着沈逸陌生的眼神，她实在没办法冷静。她想起沈逸劈柴时的样子，想起他说 “记不起来” 时的茫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他永远记不起来，她也要守着他，护着他，绝不能让沈瑾的人伤害他。
而此时的沈逸，躺在老郎中家的硬板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柳长歌提到的 “小食摊”“芍药”，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模糊又陌生，却让他的心莫名地抽痛。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 “柳长歌” 这个名字时，胸口会发闷；看到她流泪时，会觉得愧疚。他摸了摸额角的纱布，喃喃自语：“我到底是谁？她…… 真的是我认识的人吗？”
夜风吹过清溪村，带着泥土的气息，柳长歌在客栈里望着沈逸住处的方向，心里满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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