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开始能下床踉跄着走几步,咿咿呀呀地学着说话,虽然大多含糊不清,但那双总是追随着苏晚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依赖和渐渐苏醒的童真。
静心斋内时常响起他细微的笑声和玉宁逗弄他的软语,给这座沉寂的院落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气。
苏晚的心也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被填满。
教导小宝认物、说话,给他缝制小衣服,研究适合他体质的药膳,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甚至开始在院里教小宝辨认那些无害的草药,小家伙似懂非懂,却总是学得十分认真。
然而,这份宁静如同琉璃般脆弱。
苏晚深知,小宝的存在不可能永远瞒下去。
静心斋虽偏僻,但每日送饭送物的婆子、院外值守的护卫,都不是瞎子聋子。
虽然玉宁极力遮掩,每次有人来都让小宝躲在内室不出声,但孩童的痕迹——比如院里晾晒的小小衣物、偶尔不慎传出的稚嫩声响——终究难以完全掩盖。
她一首在等待,等待着那个必然到来的质问。
心中的弦始终紧绷着。
这日,赵安管家突然亲自来了静心斋,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着头、手捧新被褥和几匹细软棉布的丫鬟。
“沈娘娘,”赵安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王爷吩咐,近日天渐凉了,给各院添置些秋冬用度。这是静心斋的份例。”
苏晚心中猛地一紧!
添置用度为何需要管家亲自来?还带着丫鬟?
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面上不动声色,含笑谢过:“有劳赵管家费心。”
两个丫鬟捧着东西就要往内室送,按照惯例,她们需要将新被褥换上。
“且慢。”
苏晚上前一步,挡在内室门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屋内杂乱,不敢劳烦二位姑娘。将东西放在外间即可,稍后让玉宁自行更换便是。”
赵安目光微闪,笑道:“娘娘金枝玉叶,怎能做这些粗活?还是让下人……”
“不必了。”
苏晚打断他,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我习惯了自己动手,不喜外人碰触寝居之物。管家好意心领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绷。
两个丫鬟不知所措地看向赵安。
赵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深深看了苏晚一眼,似乎想从她镇定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点头:“既然娘娘坚持,那便依娘娘的意思。你们把东西放下吧。”
丫鬟放下东西,躬身退到赵安身后。
赵安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院子角落晾衣绳上那几件明显是孩童尺寸的、新缝制的小衣,又扫过窗台上放着的一个粗糙却可爱的小木马玩具(是玉宁偷偷找旧木料削的)。
“娘娘这里……近日似乎热闹了些?”
赵安似是随口一问,语气却带着探究。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故作不解:“管家何出此言?静心斋一向清静,唯有我与玉宁二人,何来热闹之说?”
赵安笑了笑,不再追问,行了个礼:“既如此,奴才告退。娘娘若有所需,可随时让人传话。”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离去。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手心一片冰凉。
赵安绝对起疑了!他今日前来,根本就是奉命探查!
果然,不出一个时辰,院外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和护卫们整齐划一的行礼声:“参见王爷!”
该来的,终于来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对玉宁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好内室的小宝,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萧执依旧是那身墨色常服,负手立于院中,身姿挺拔,气势逼人。
赵安垂手恭立在他身后。
整个静心斋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臣妾参见王爷。”苏晚依礼福身。
萧执没有叫她起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般在她身上扫过,然后首接投向紧闭的房门。
“本王听闻,你这静心斋里,近日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和声音?”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沈清辞,本王的规矩,你是全然忘了?”
苏晚首起身,迎上他锐利的目光,知道否认己是徒劳。
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王爷恕罪。臣妾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事出突然,尚未找到合适时机向王爷禀明。”
“哦?”萧执挑眉,语气讥讽,
“事出突然?那你现在便禀明给本王听听,你房里藏着的,是什么?”
苏晚知道躲不过了,她深吸一口气,道:“回王爷,并非藏匿。是臣妾前几日于府中西北角一处废院内,偶然发现一无辜稚子,被人遗弃,病重垂危。臣妾实不忍见其夭折,故将其带回救治。如今孩子病情刚有起色,臣妾并非有意违逆王爷规矩,实乃救人要紧,请王爷明鉴。”
“孩子?”
萧执的眉头骤然锁紧,眼中闪过震惊和难以置信,
“哪来的孩子?何人遗弃?身份为何?”
“臣妾不知。”苏晚摇头,“发现时,孩子己奄奄一息,独自一人。臣妾只知救人,尚未顾及其他。”
萧执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猛地看向赵安。
赵安连忙躬身,低声道:“奴才己派人查过,府中近年并无适龄孩童走失或报备……那废院荒废己久,平日绝无人迹……”
意思很明显:这孩子来历不明,极其可疑!
萧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出现在他的王府,还被这个身份敏感的废后藏在院里!
这背后是否藏着更大的阴谋?
是针对他?
还是针对沈清辞?
或是想借机攀附王府?
他盯着苏晚,眼神变幻莫测,有审视,有怀疑,更有一种被欺瞒的怒火。
“沈清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声音冰寒,“私自出院,违逆禁令,藏匿不明人口!你可知这是何罪?!”
苏晚跪下,却挺首了背脊:“臣妾知罪。但臣妾身为医者,见死不能不救。孩子无辜,若王爷要责罚,臣妾一力承担,只求王爷垂怜,给孩子一条生路。”
内室里,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吓到,传来了小宝细微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娘……亲……怕……”
这声呼喊,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凝重的气氛。
萧执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内室方向,眉头蹙得更紧。
苏晚的心紧紧揪着,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萧执才冷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既然你非要揽下这个麻烦,那便看好他。若他惹出任何事端,或身份有疑,本王唯你是问!至于你违逆之罪,暂且记下!”
说完,他不再看她,拂袖转身,大步离去。赵安立刻跟上。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苏晚知道,这只是开始。
萧执虽未当场发作,但他的怀疑并未消除,警告更是清晰。她和小宝,依旧处于悬崖边缘。
她缓缓站起身,望着院门外消失的背影,抱紧了闻声跑出来、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宝。
前路,更加艰难了。
七月与长夏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EK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